房间内浓郁枫糖浆的信息素黏稠至极,却不会流动了,如同死了一般停在空中。
许随不喜欢这种AA相斥的信息素气味,这会让他想起那些恬不知耻往上身上贴的alpha追求者们。
——身上臭不可闻还没点数,一个劲儿的向他一个alpha散信息素。
捂住鼻子,许随嫌恶地扫了眼信息素源头。
他儿子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身材尚带单薄的alpha蜷缩在地上,头颅埋进膝盖,整个人瘫软在地,胳膊圈住自己的身体,这是缺乏安全感的潜意识行为。
骨骼纤细精致,无论是挣扎下露出的脚踝还是手腕,都是凹凸分明,白皙纤秀,像是皮毛华贵的波斯猫,蜷在一起都跟慵懒打盹似的赏心悦目。
不过此时这只美丽的生物好似被主人抛弃了,还在泥塘子里滚了一圈,散着死气沉沉的味道,像是被抽去脊柱一样浑浑噩噩的。
可怜得要命。
许随没有心疼这个情绪,他冷脸走过去,踢了许熠一脚:“起来,打抑制剂。”
许熠指尖蜷了一下。
他展开白皙完美的手,轻轻握住递过来的抑制剂。
“别失恋了就跟要命一样。”许随冷笑一声,“沈玉荣那老狐狸都能喜欢上,我看你是吃饱了没事干,给自己找事。”
“他在哪儿?”许熠声音嘶哑得可怕。
“已经走了,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
许随揉着眉心,温柔又冷漠:“别刚被抛弃就一副死乞白赖的模样,看你的样子,你还想再贴上去?”
许熠手背抵了下额头,把通红的眼眶掩住,执拗问:“他在哪儿?”
许随缓和了语气:“不知道,等你易感期过了再说。”
包装纸被拆开,许熠抖着手指拿出注射器,朝静脉注射人生第一次抑制剂。
他的动作生涩,扎得却又准又快,试过一次之后就熟练了,准备扎第二针。
“行了。”许随抢过他的抑制剂,“多注射抑制剂不会让你的易感期提前结束,只会让你药物过度。”
许熠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冷静下来:“嗯,知道了。”
许随见他脱离应激反应了,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看了眼注射器,又看向脸色灰白的许熠,突然问:“第一次注射抑制剂?”
“嗯。”
“上次呢。”
“……没注射。”许熠低声道,“他帮我解决的,七天。”
许随神色微妙起来。
沈玉荣那个脆皮beta没死在易感期里,还真是命大。
七天。
但凡打一针抑制剂,许随也能减少对沈玉荣的怀疑。
可碍于对沈玉荣的了解以及对目前情况的种种分析,许随都忍不住猜想起来。
许熠不接受omega就不接受,打抑制剂也能撑过去。
怕不是那老狐狸一开始是半推半就地从了,得了趣就开始主动勾尾巴让许熠继续。
然后一连七天过去,等许熠理智回归,才又撑起那正经皮吧?
一时之间,许随也不知道该骂许熠脑袋犯浑被一个丑八怪钓得要死要活,还是该骂沈玉荣脑子也被浆糊冲了,吃了还不认账。
“很幸福的七天……他生完气还对我笑……我以为他也喜欢我……”
许熠闭上眼睛,额头敲在绒毯上,脸色惨白如纸。
许随:“……”
沈玉荣害人不浅。
许随深以为然。
“换个人喜欢,你玩不过他。”许随面无表情道,“同龄人随便你挑,你都能得手。”
可以挑比自己档次高的,高出两三等都没问题,许随对自己儿子有这个信心。
但是不能选档次最顶尖的,被当狗玩了还无知无觉。
“不,我就要他。”
许随:“……”
“他在哪儿,我要去找……”
许熠蹙起细长的眉尖,蹒跚起身,浑浑噩噩的脑袋一阵眩晕,他又跌下去。
许随把他接在怀里,撑开许熠眼皮观察片刻,头一次注射抑制剂,有一定不良反应也正常。
“睡醒再找,他不会走。”许随说,“他会告别到你出去找他那刻为止。”
许熠睫毛颤了颤,昏了过去。
在alpha的极力压制下,易感期短短三天结束。
许熠冲出封闭室,向沈玉荣所在的位置跑去。
他正处在沈氏总部,沈玉荣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这里,只要回主星就会在沈氏总部暂住。
许熠的闯入扰乱了不少训练,好几个暴脾气的沈氏族人向他挑战,都被许熠打了回去。
一直闯进总部办公楼里。
“你跑什么?”沈烨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着急忙慌的儿子,疑惑问。
“叔叔呢?”许熠赶紧抓住沈烨,“他在哪儿?”
“跟我告完别,刚走。”沈烨指了指门口,“他说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许熠宛如被当头棒喝,顿时僵在原地。
“你从小被他养着,可能不知道玉荣叔年轻那会儿。”沈烨耸耸肩,“每天不在主星,全星际各球跑,理由就是旅游。”
名义上是旅游,背地里干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指不定冷不丁就蹦出个惊世骇俗的计划了。
许熠呼吸急促,声音平稳:“我还没告别,他的船舰被安排在哪儿?”
沈烨告诉了他地址。
许熠计算了时间,用飞行器差不多能赶到,连谢谢都来不及说,转身就走。
沈烨:“?”
飞行器紧赶慢赶,许熠才遥遥看到那巨大的船舰,他刚出易感期,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咬牙灌入精神力,继续往前拼。
嗡的一声,船舰启动了,开始向上空飞行。
许熠喘了口气,解下右手的光脑,一个电话打过去,很快被接住了,冷静不再,怒声道:“沈玉荣!”
对面很安静,似乎在辨别他的情绪,然后轻轻笑了一声:“怎么了?”
“……你停下。”许熠手都在抖,狠狠扼住手腕,呼吸不畅,“下来看看我,你还没跟我说再见。”
“再见。”沈玉荣说。
“我不要这个再见!”许熠咬牙道,“我要你当面看着我,说再见!”
“不可以。”沈玉荣温和道,“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去你妈的!”许熠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那你要去哪儿,你还会不会回来了?!你就是想躲我!沈玉荣,你这畜生,你是故意的!”
对面的呼吸依旧平稳,衬得他现在狼狈极了。
许熠突然感觉无力,颤抖着握紧光脑。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情绪都被掌控在他人手里,好像呼吸都不是自己的。
“你不能这样……”许熠哭腔出来了,他语无伦次地说。
“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逾越那条线……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只是我的长辈……”
沈玉荣挂断了电话。
许熠脑袋嗡鸣一声。
这一瞬被摇得很长,许熠眼神空洞地瞧着上空决然离去的船舰,好像能听到外界呼啸的风声、树木挲挲声,机器嗡鸣声。
所有的彷徨无措都源于即将失去的恐惧,等到真的失去了,其实心里没有天塌下来的悲哀。
冷静。
就是许熠现在唯一的感觉。
可以抛去一切的冷静,好像一层薄薄的膜被戳破了,眼前所有都开始清晰起来,都成了他可以利用的,达成目的的工具。
这种奇妙的感觉控制了他的手脚,他的大脑,在那瞬间下达指令,告诉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扔下手中的光脑,从隔板里拿出一层让他死不了的救生衣,这层衣服特别薄,可以穿在外套里面,让人看不出他穿了什么。
许熠走到驾驶位前,他感觉自己踩的不是地板,而是云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计算速度和距离。
隔着数百米有墙壁,能容纳船舰的建筑,它所用的材料都是特殊金属制成的,硬度和韧性极高,和飞行器相撞,先废的一定是飞行器。
现在,他要考虑什么样的速度能达到相撞时的巨大冲击,可以让他重伤显得凄惨,但是又不至于真死在这场灾祸里。
许熠花了几秒算完这些,把飞行器的速度调到合适的位置,无视屏幕上蹦出来的猩红警告。
他的手握紧驾驶盘,闭上眼深吸口气,再度睁眼,眼睛已经一片冷静和清明。
飞行器猛的调头,狠狠向建筑墙撞去。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空气都安静了三秒,头顶的船舰反应十分迅速,往下弹射了类似于史莱姆的缓冲液体,当做建筑墙和飞行器的阻隔。
飞行器瞬间报废,混着缓冲液体滚落在地,里面的人不知死活。
船舰匆忙下挪,又回归到原位置。
沈玉荣脸色阴沉,拨开舰口围聚的人群,脚步匆匆向飞行器跑去。
他跑得很快,脚步稳健,压根让人看不出心里有多乱,也猜不透飞行器的主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一张白皙寡淡的脸不带丝毫情绪,唯有眼中泄出的戾气让人知道他现在心情糟糕透顶!
沈玉荣刚走到事故地,就见被缓冲液体包裹的机门被缓慢推开,alpha从里面一点点爬了出来。
全身鲜血,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一张美丽妖孽的脸被血糊得看不清五官,左手和右脚不自然的扭曲,似乎骨折了。
沈玉荣蓦地停在原地。
他的心跳空了一拍。
不知道是为许熠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是为这种极端疯狂的挽留,总之他的心脏就是停跳了。
他这一生被挽留的次数不多,一次是粟塔,一次是沈烨。
他为前者付出了生命,为后者殚精竭虑一生。
谁把执念放在他身上,沈玉荣就会感觉头痛欲裂,那意味着他要付出更多东西回馈。
幸运的是,粟塔有夫有子,去世得很早,而沈烨也早早组建了家庭,准备退休离开主星。
两人都曾为他停下,然后又擦肩而过,那些让人头痛欲裂的执念也随着时间消失了。
沈玉荣也不得不停下来,在回忆中消磨时间,等待死亡降临。
沈玉荣嘴唇动了动。
“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真是个小疯子。”
他看着半死不活的许熠,alpha睁开眼睛,一点点伸出染血的指尖,拽住他的裤腿。
“叔叔,我疼。”许熠低声道,“等我治好伤再走……”
他漂亮有力的手腕因为灾祸而被刮去一层皮肉,露出一点白骨,渗人又可怖。
沈玉荣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俯下身,将伤痕累累的alpha抱在怀里,温柔亲了亲他的额头。
“许熠,我死了很久了。”
许熠的听力受损,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睁着眼睛去看沈玉荣,耳边忽远忽近的声音跟从天边传出来一样。
“你最好活得久一点……也让我活久一点……”
耳边又传来砰砰砰的跳动声,许熠听到了为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好像要补掉那缺掉的一拍,要弥补之前对他的拒绝,每一下都朝着他脸撞来,每一声都是表白。
“活了。”沈玉荣握着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笑着说。
.
等许熠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疗舱里。
身边围着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好像研究小白鼠一样观察他。
许熠右手推开医疗舱,断裂的骨骼初愈合,他还能感受到身上的隐隐作痛。
“沈玉荣在哪儿?”许熠瞳孔微涣,对头顶的几个医生问。
医生们面面相觑。
“走了。”不远处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许随走近,让几个医生都出去,望着舱囊里半死不活的儿子,蹙紧眉头:
“出去一趟玩得半死不活,一个丑八怪哪儿来的魅力让你寻死觅活。”
自动无视父亲的冷言冷语,许熠脸色煞白:“……他走了?”
“看你进医疗舱就走了。”许随冷漠道,“船舰连夜飞出主星,星空轨道都没他的影子。”
许熠一瞬间失去了力气,瘫在舱囊内,茫然张了张嘴:“他答应我了,我听到表白了……”
真没出息,这死德行能做好继承工作吗?
许随沉思了半天,败于许熠是独苗苗的惨烈现实,捏着鼻子认了。
再搞一个来不及了,就这个吧。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按以往的经验,三年打底,把他忘了才是最优解。”许随说,“你需要和omega结婚安抚精神力,没时间等他。”
许熠偏过头,不去看他。
“我和你的母亲会延留三个月,这段时间你要尽快走出失恋阴影,别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我们对你寄予厚望。”
许随瞧他脸色苍白,了无生气,像是雕塑馆的精美陶俑似的,也不再喋喋不休惹人烦。
他不明白许熠为什么会喜欢沈玉荣。
年纪差距那么大,沈玉荣长得还丑,一个又老又丑喜欢玩算计的beta,怎么也瞧不出魅力点,攻略难度还高上天。
情窦初开也不说挑个好点的对象,一眼就看中了个最难搞的。
“我把这事儿瞒住了,别让你母亲知道。”许随走之前,说道,“对外就说敌人涉及谋害,而不是你一头往建筑墙上撞。”
空气死寂,无人回复。
花了三天时间养伤,话本来就不多的许熠经此一役,更孤僻冷漠了。
他瘦得很快,本来肌肉坚实,身材有力但不瘦弱,是个蓬勃生长的健康alpha。
这一次不知道是车祸太严重还是打击太大,整个人像瘪掉的气球一样迅速瘦削下来。
脸颊棱角分明,唇色苍白,每天提不起精神,居然显出一股大病将来的恹气。
许随生怕自己这个独苗生场大病熬空身体,各种补品不要钱地往许熠嘴里塞,这样都撑不起alpha越来越空荡的衣服。
沈烨也看出了不对劲,最近明里暗里地打探消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被许随想方设法敷衍了过去。
为了让许熠振作起来,别死在退休前夕,许随连夜把人关小屋子里上课。
上什么课外人不知道,总之许熠勉强撑起一口气,表面上恢复如初,开始接手政务,一点点从失恋阴影中走出来。
“没恋,算不上失。”许随这么对自己的副官说,“比我当年还不如,连个名分都没有。”
宋嘉逸震惊:“都没要他,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失身又失心,这也太惨了!
许随说:“我让他先养精蓄锐,等有实力了再去硬碰硬,他就不想着死了。”
宋嘉逸不停鼓掌:“这个好!狗咬狗一嘴毛,能报当年指挥团被沈玉荣算计之仇!”
儿子被叫狗,也间接骂了他这个老子,许随多看了副官一眼,觉得宋嘉逸这张嘴还是太贱了。
许熠最近要参加的晚宴比较多,大多是认个脸熟。
宴会上有不少alpha在寻找猎物,为下一个未婚情人的名额找目标,也有不少alpha看中了许熠,想过来混个床伴的名额。
主星的贵族玩得都比较花,AA恋偏小众,但不是没有,还有人为了尝鲜去尝试alpha的。
只要不闹到台面上,私下混成什么样都没人管。
没人想着睡许熠,身份差距也决定上下位置,大多是主动过来送屁股的。
许熠对这些Ao不感兴趣,还有些隐隐的恶心,拒绝几次就烦了。
空气中散着让人不适的暧昧气氛,尤其在跳交际舞这段时间,所有人眼神交织间跟勾丝似的让人难受。
还有人用那种贪欲殷勤的眼神打量他,一举一动巴结又讨好。
许熠表情冷凝,走出宴会。
拒绝了几个毛遂自荐的家伙,许熠站在角落抽烟,抽了两支也抑制不住作呕感,干脆要离开这里。
“许熠。”
一道温和似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许熠听到这道熟悉入骨的声音,骤然僵在原地,脊背跟成冰似的又直又立。
他猛然回头,看到了背后站在路灯下的沈玉荣。
此时正值深夜,灯光不明,透着丝丝缕缕的朦胧。
但是那道洁白无瑕的身影却突兀地闯进眼海,让许熠的眼睛一寸寸亮了起来。
青年站在不远处,脸色还是惯常的苍白,身形清瘦,唇角弯弯的,双眸柔和沉静地看他。
是消失两月的沈玉荣!
许熠哑然失声,呆愣地看着,一时间怀疑自己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沈玉荣对他勾了勾手指:“别愣着,过来。”
许熠脑袋嗡的一下,空了。
夜风微凉,身后灯红酒绿传来糜烂混乱的声音,散发着让人气血翻涌的堕落气息。
跟身后拥吻缠绵的男男女女,节奏分明的音乐,奢靡华贵的夜场相比……
穿着洁白衬衫,面带微笑的沈玉荣像淡而无味的白开水一般,让人觉得寡淡至极。
许熠的瞳孔骤然缩成小粒,身旁的无关紧要呼啸远去。
他表情空白地看着沈玉荣,好像眼里只能容得下这个人。
杂种……
这个杂种,这个把他扔掉又轻描淡写回来找他的杂种……
身后传来诧异的声音:“哎……跑什么?”
许熠抛下纷杂的一切,奋不顾身向沈玉荣冲去。
他身形轻快得像风,年轻alpha矫健有力的身材躬到极致,像饥肠辘辘的猎豹捕食一般,每一块肌肉隆起,疯了一样向沈玉荣冲去。
沈玉荣张开怀抱,拥住了他喷涌而出的食欲和祈求,任由许熠像小兽一样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叔……沈玉荣!”许熠手脚并用地抱住他,咬牙切齿,仿佛挤出来的声音,“你这个……”
“我回来找你了。”沈玉荣轻轻说。
他柔软的手抚在他的额头上,轻轻顺了一下,像抚摸乖巧的小狗。
许熠的暴怒和委屈就像哑火一样消失殆尽,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你不能这样。”许熠哽咽道,“你想走了就走,我头破血流断手断脚你也没回头。”
“你想回来了,勾勾手指我就冲过来,你把我当什么了?”
沈玉荣笑问:“很生气吗?”
许熠默默咬牙。
“可我怎么觉得,你很伤心呢?”沈玉荣摩挲过他的眼角,把湿润拭去,“不想让你伤心,我就回来了。”
许熠那点怨恨也消失了。
他紧紧握着沈玉荣瘦削的手腕,掌下的温度微凉,触感温润,怎么握也暖不热,偏偏捏起来又很舒服,就跟这个好似生来就断情绝爱的家伙一样……
为什么心那么凉?为什么话那么动听?
走得冷心冷情,回来冲他说两句好话就想让他消气,哄狗都得给两根肉骨头,他连骨头都不用给。
许熠刚想说什么,对沈玉荣怒斥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受得委屈,嘴巴就被掐住了。
那双手抱着他的脸下移,直到许熠的脸埋进沈玉荣的脖颈里,严丝合缝地贴着。
清淡洗衣液的香气充斥许熠的鼻腔,干净得就像沈玉荣这个人。
“想给你买个礼物哄你高兴,发现新光脑上的账户还没开通。我身上一分钱没有,现在只能靠你了。”
沈玉荣贴近他的耳朵,温柔说:“许熠,你能把我带回去吗?”
许熠觉得自己一向灵敏的脑子宕机成了智障。
“……你只是为了哄我高兴。”许熠哑涩道,“你不可能没钱。”
“嗯,那你现在高兴了吗?”
许熠说不出话,有点想把这个老狐狸推开,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不那么好琢磨的。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高兴!
许熠问:“哄狗都得给两根肉骨头,你就说了两句话,我凭什么原谅你?”
“你哪是狗啊?”沈玉荣惊讶道,“你不是我的许熠吗?”
说着,沈玉荣抚摸他的脑袋,把许熠乌黑的发揉乱:“这是给小狗的。”
然后他拥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一口:“这是给许熠的。”
最后沈玉荣问:“乖孩子,你想要哪个?”
许熠懵懵地看他。
沈玉荣戏谑地瞧他。
许熠嘴唇微动,声音低不可闻:“……都要。”
“可以,想要什么都给你。”沈玉荣点头,牵住他的手,“把我带回去吧,我不走了。”
许熠低头瞧着两人的手,许久之后,他美丽妖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给我一个你离开的理由,让我接受。”他说,“你说了,我就不生气了。”
“有点问题需要我去解决一下。”沈玉荣平静道。
“什么问题?”许熠紧追不舍,“是你的前任,还是什么?”
“没有前任,我这年纪就算有也死得差不多了。”沈玉荣手指摁上他的后脖颈,温柔摩挲一下。
许熠还是第一次被他抚摸这里,顿时打了个哆嗦。
浓郁枫糖浆信息素不受控制地裹挟了过来,不知道是撒娇还是霸占,一寸寸缠绕上了沈玉荣。
“要解决你的精神力问题,至少和beta在一起不用忍受精神海崩塌的痛苦。”
沈玉荣语气平淡:“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标记omega,我的宽容心还没那么强。”
许熠怔怔看着他,冲击太大,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沈玉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在准备我们的未来生活了。”沈玉荣说,“很荣幸有你陪伴我的余生,让我不至于溺死在孤独里。”
许熠瞳孔扩散,显出一丝呆滞出来,眼眶却迅速蒙上一层湿润,凝视着沈玉荣。
沈玉荣笑问:“还生气吗?”
许熠哑声道:“不……一点也不……”
他现在是幸福,特别特别的幸福。
脑袋好像要宕机了,就像一个脑子没有发育成功的智障一样,眼睛里只剩下这个微笑的成熟beta。
“叔叔……”
“换个称呼吧。”沈玉荣好笑又无奈道,“你想叫我一辈子叔叔吗?”
那该叫什么?
许熠实在转不动脑子,茫然道:“……我该叫你什么?”
“自己想。”沈玉荣戏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想出来再说。”
该叫什么?许熠稍转动了下脑子,眼睛越来越亮。
沈玉荣拽着好像要晕过去的alpha,离开了这里。
“所以,这就是你大半夜跟我打电话的原因?因为你被一只狡猾嘴甜的老畜生哄成了胚胎?”
许随坐在客厅,拢着身上薄薄的睡衣,打了个喷嚏,对光脑不解道:
“这跟他不告而别有关系吗?他离开是为解决精神海问题,走之前跟你解释过吗?”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是故意让你提心吊胆,最后冒出头把你一顿哄。你现在对他彻底死心塌地,甚至傻到大半夜找我发疯。”
对面突然沉默了,沉浸在恋爱幸福里的许熠清醒了几秒,又很快控制不住地捂脸。
许熠深吸口气:“不,我相信他,他是忘了。”
许随:“……?”
许熠真该庆幸是他的独苗,而且退休之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能亲手弄死这个小崽子。
许随漠然开口。
“下次去精神医院发病,大半夜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