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起床!再不起来就要出大事啦!”
阁楼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连带着门框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艾茉莉清脆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急切,还夹杂着几分雀跃。凯萨斯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掀开被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
“吱呀——”
随着木门开启的声响,肥狗那圆滚滚的暗红色身影,像阵风似的钻进了阁楼。艾茉莉今天难得地穿着正式的礼服,裙摆上绣着精致的金线花纹,平日里总是随意扎起的金发此刻也规规矩矩地盘了起来。
“艾茉莉,发生什么事了?”
凯萨斯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沙哑。他注意到妹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泛着柔和光泽的卷轴,那是用上等魔兽皮革制成的文书,边缘还烫着皇室的金色徽记,蓝色的丝带在晨光中泛着丝绸特有的光泽。
“哥哥,你变成侯爵了!”
艾茉莉的眼睛亮得惊人,她小心翼翼地将卷轴递过来,“天刚亮时罗兰帝国的信使就来了,说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令呢!”
凯萨斯接过卷轴时,指尖触到了卷轴上细腻的皮革纹路。他快速展开诏书,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些烫金的文字。当看到“二十年内免除一切赋税”的字样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卷轴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以后不用缴税了…”凯萨斯低声自语,眉头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他抬头望向窗外,晨光正好洒在城堡外围的麦田上,金灿灿的一片。二十年免税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金矿基本全是自己的了!
罗兰帝国的南方迎来了又一个酷暑,潮湿的热浪笼罩着整个领地。玫瑰城堡的后院因高大的石墙遮挡而显得格外阴凉,凯萨斯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指挥着仆人们搬运冒着寒气的巨大冰块。这些晶莹剔透的冰块每一块都足有两百斤重,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金矿那边的工人最多,但冰块的产量有限,每天只能供应十块寒冰。”凯萨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站在一旁的管家肖恩嘱咐道,“记住要优先分发给矿工们的屋舍,最好在傍晚时分送过去,让他们能在最炎热的夜里睡个好觉。”
说着,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块块冒着白雾的冰块。那冰块表面光滑如镜,棱角分明得像是被精心打磨过一般。管家肖恩连忙打开储物戒指,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珍贵的降温物品收纳进去。
“厨房那边炉火整天不熄,温度最高,每天需要五块。”凯萨斯转向站在另一侧的女仆长塞西莉亚,继续分配着,“守卫们的岗亭也要保证每天三块的供应。至于客厅,有客人来访时就放一块,没人时就省下来。多出来的冰块,女仆长随意分配!”
塞西莉亚看着遮阳棚下堆积如小山的冰块,淡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她伸手轻触冰块表面,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刺骨凉意,不由得缩了缩手。“凯萨斯”,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冰块是从哪里来的?火枫城市面上卖的冰块都是冬季窖藏的,边缘总是凹凸不平。可你这些…”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些冰块完美得不像自然产物,倒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精心塑造过。
凯萨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是昨天夜里刚做出来的。”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塞西莉亚欲言又止的表情上停留了片刻,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女仆长识趣地闭上嘴,只是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她将冰块装进储物戒指里,领着女仆朝着厨房走去。
“我们呢?”
住在后院的三个老家伙中,那位穿着亚麻布长袍的老牧师开口问道。
“你们每天一块冰,到女仆长那儿去领取。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别在夜里吟唱圣歌。圣罗兰教会终将被覆灭,它就是一个畸形的产物。一群既贪婪,又想着不劳而获的人,口口声声赞颂着圣光,把手伸进平民百姓的口袋里!”
凯萨斯的大胆言论,使得曾经圣罗兰教会的三个老家伙呆立当场,但他们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一记闷雷,在三个老家伙肯的耳边炸响。他们布满皱纹的面孔瞬间凝固,浑浊的眼珠微微颤动,却只能徒劳地张合着干瘪的嘴唇。
圣罗兰教会引以为傲的苦水农场确实广袤无垠,金黄的麦浪绵延至天际,但三位元老心知肚明——那块富饶的土地连养活近十万教众都捉襟见肘,更遑论要维持五千名圣骑士锃亮的铠甲与锋利的佩剑,以及红衣主教们那些镶嵌着宝石的黄金酒杯与天鹅绒帷帐。
“那都是信徒们怀着虔诚之心主动捐献!”
老圣骑士拉西奥的声音突然拔高,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攥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布满老年斑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老猫。
“主动捐献?”
凯萨斯嗤笑一声,胸前悬挂的魔法徽章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冷光,“不如说是明抢更贴切。你们那些白袍神官举着镀银神棍在街巷游荡,随便拦住个卖菜农妇就说她眼神不敬,不买赎罪券就是异端。”他故意模仿神官们拿腔拿调的咏叹,“然后呢?火刑架的阴影就笼罩在平民头顶,直到铜板叮当落入你们的钱袋!”
拉西奥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凯萨斯却已转身望向天空。“再告诉你们个秘密。”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腰间的魔法武器,“圣辉城的那场大火...是我放的。”
几年前,圣辉城的事情非常轰动,教会高层的老窝被人端了。德佩罗一脸震惊的看着凯萨斯,张着嘴,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德佩罗枯瘦的手指在胸前划着残缺的圣徽,干裂的嘴唇颤抖许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侯爵大人,请...请您揭示教会的真相。”这位历经上百年的大牧首,此刻佝偻得像风中的残烛。
凯萨斯取出一块流转着星辉的留影水晶,七彩光晕在阴影中投下诡谲的投影,他指尖轻抚水晶表面泛起的波纹。“这是圣山教廷末代教皇临终景象,外界流传的影像不过百分之一。”
水晶内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将三位元老惊惶的面容映得如同恶鬼。
“死狗,等他们看完了,把留影水晶带回来!”
凯萨斯突然朝角落唤道,暗红色的幼犬立刻蹿出,叼住主人抛来的肉干时。这家伙歪头,小眼睛盯着留影水晶,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声。
随着留影水晶被德佩罗激活,一道璀璨的光芒骤然绽放,在众几人面前展开了一面巨大的光幕。光幕中呈现出的景象令人震撼——圣山教廷的宏伟全貌一览无遗。巍峨的白色石山高耸入云,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山顶上,金色的圣殿庄严矗立,琉璃瓦折射出夺目的光辉。数以千计的重装骑士肃立广场,他们身披银甲,手持巨盾与长枪,冰冷的金属在寒风中泛着凛冽的锋芒。白袍牧师们列成整齐的方阵,牧师杖顶端的宝石闪烁着神圣的能量;而红袍神官们则紧握镶嵌着圣晶的神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石阶尽头,仿佛在等待末日的审判。
就在这时,一个孤独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石阶上。他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在狂风中肆意飞扬,每一步踏在雪白的石阶上都会留下一道凝结的冰霜。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对广场上严阵以待的千军万马视若无睹,只是平静地向着圣殿迈进。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天地骤然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铅灰色的乌云吞噬,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暴雪呼啸而来,整个圣山转眼间化作冰雪地狱。
接下来的场景惨烈得超出了语言的描述极限。银发男子仅仅是抬起右手,冲在最前面的十二名圣骑士就连人带甲被冻成冰雕,随后在无形的压力下爆裂成漫天冰晶。牧师们仓促撑起的神圣护盾像薄纸般被撕裂,红袍神官们引以为傲的圣光术甚至来不及释放,就被卷入肆虐的冰风暴中。短短三分钟内,整个广场变成了修罗场,残肢断臂被永恒冻结在晶莹的冰层里,鲜血凝成的红宝石般冰珠在雪地上格外刺目。
当银发男子踏过尸横遍野的广场走进圣殿时,号称永不陷落的真理之门在他面前自动崩解。最精锐的守护骑士们发起自杀式冲锋,却在距离他十步之遥时突然跪倒,他们华丽的铠甲内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冻结声。年迈的教皇瘫坐在圣座上,镶嵌着圣者遗骨的神杖在对方冰冷的注视下寸寸断裂。
教皇的身体被无数冰箭刺穿,当那只覆着冰霜的手掌扼住教皇咽喉时,整个圣殿都开始震颤。当那人坐着教皇的权力皇座,一脚踩着教皇时,象征着千年信仰的彩绘玻璃接连爆碎。随着一声脆响,教皇的躯体像脆弱的冰晶般在那人脚下化为齑粉。
当这个神秘掠劫者离开时,他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圣山从内部开始崩塌,金色的穹顶坍塌坠入深渊,巨大的十字架从山巅滚落。那些记载着神圣历史的壁画、供奉着圣物的神龛、传承千年的典籍,连同整个教廷的荣耀,都在漫天风雪中永远沉入了黑暗。
三个年迈的身影,连同他们的随从奥莱瑟缩在角落,布满皱纹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枯枝般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战栗着。那个神秘人的话语仍在他们耳畔回响——他将圣山教廷比作寄生在民众血肉上的寄生虫,这番亵渎的言论竟与凯萨斯的话惊人地相似。
德佩罗青筋暴起的手掌紧攥着那枚泛着幽蓝光芒的留影水晶,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就在他盘算着如何私藏这件宝物时,脚边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那只看似臃肿的幼犬龇着森白獠牙,猩红的瞳孔如同两滴凝固的鲜血,在城堡的阴影下泛出妖异的红芒。
“这肥狗倒有几分脾气,不如让我来试试它的实力!”
拉西奥扯开亚麻布长袍的袖口,露出布满魔纹的手臂。幼犬闻言猛地抬起前爪,随着“轰”的巨响,坚硬的鹅卵石地面竟被拍出蛛网般的裂痕。但它对挑衅者不屑一顾,反而踱步到德佩罗跟前,血盆大口缓缓咧开,匕首般的利齿间滴落腐蚀性的涎液。
拉西奥周身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圣光,幼犬的绒毛瞬间化作燃烧般的赤红。一圈血色光晕以它为中心骤然扩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德佩罗的圣光长袍无风自动,体内积蓄多年的神圣能量竟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
“住手!拉西奥!”德佩罗的警告带着破音。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就像有看不见的吸血鬼在吮吸他的生命力。拉西奥——这位素来高傲的圣骑士此刻声音发颤:“圣光…它不受我的控制了!”
巴罗夫已经跪倒在地,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圣光能量:“导师…我的圣光能量在逃逸!”
德佩罗枯树皮般的面庞剧烈抽搐着,用尽最后力气将留影水晶推向前方。当水晶接触地面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幼犬投来的目光里,带着高等生物俯瞰蝼蚁般的嘲弄。
“肥狗,留影水晶给你,你快停下!”
幼犬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充满鄙夷的轻哼,猩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屑的光芒。它低头轻轻叼住那块晶莹剔透的留影水晶,毛茸茸的脑袋歪了歪,斜睨着三个瘫软在地的老者。圆滚滚的身子像团会动的,随着急促的小碎步一颤一颤,转眼就扭进了城堡幽深的门廊里,只留下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娘的!”德佩罗哆嗦着抹去顺着皱纹流淌的冷汗,长袍后背早已湿透,“连半分钟都没到,它就抽走了我五分之一的圣光能量!”他说着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圣光印记,往日璀璨的金色纹路此刻黯淡得像是蒙了层灰。
巴罗夫瘫坐在草地上,牧师杖横在膝头直打颤:“老师,它…它同时掠夺了我们三个人的圣光能量!”他身上圣光能量忽明忽暗,这是魔力透支的典型症状。
树荫下传来奥莱沙哑的声音:“四个。”这个沉默寡言的侍从主动开口了,他正盯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我的斗气旋涡少了三成。”
在他粗糙的手掌中,斗气不停颤动着——这是斗气失控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