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草采得很顺利。
本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没费多少功夫就在崖壁背阴处找到了成片的伴月草。
月光刚爬上崖顶,草叶就舒展开来,缀满了银亮的露珠。
石生也发挥了自己的才能,三下五除二就将伴月草采下。
李师兄见他动作麻利,脸色稍缓,御剑在前开路,没再催他。
返程时,石生望着越来越近的灵宝宗山门,心头那股悸动不仅没消,反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越来越痒。
他攥紧药篓带子,忽然停住脚步,对着李师兄躬身道:“李师兄,弟子……弟子有阵子没回家了,想绕路回去看看娘,晚些再回宗门销假,您看……”
李师兄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情愿,但看石生眼眶泛红,想起他孤儿寡母的传闻,终究是摆了摆手。
“快去快回,两日内必须归宗,误了长老的事,谁也保不住你。”
“谢李师兄!”石生连忙行礼。
等李师兄的剑影消失在云层里,他立刻转身,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快步往黑风谷赶。
越靠近谷中深处,那股悸动就越强烈,像有只手在他丹田深处用力攥着,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麻。
石生放慢脚步,借着暮色隐在树后,仔细观察四周。
黑风谷本就多妖兽,能让药灵亲和有这么大反应的灵药,周围也必定有妖兽守护。
果然,在一片丈许宽的空地上,他看见了一条黑色大蟒。
蟒身有水桶粗,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三角脑袋搁在岩石上,吐着分叉的信子,一双竖瞳死死盯着前方的石缝。、
石生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石缝里嵌着的,竟是一株灵王芝!
那灵芝足有巴掌大,通体赤红如玛瑙,伞盖边缘镶着圈金边,每片菌褶都在微微颤动,像是有流光在里面流转。
石生在《百草经》上见过图谱。
这灵王芝百年才得一寸,最是能洗髓伐脉,哪怕是天生废灵根,只要服下它,也能硬生生剔除驳杂,让灵根变得纯净几分。
“就是它……”石生屏住呼吸,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改善灵根的希望,就躺在那石缝里。
但,越稀有的灵草旁边,就会有越强大的妖兽盘踞……
石生盯着石缝里的灵王芝,呼吸都放轻了。
那灵芝伞盖边缘的金边正一点点变亮,像是镀了层融化的黄金,每片菌褶里流转的流光越来越快,隐约能听见细碎的 嗡鸣”。
那是灵气浓郁到极致的征兆,分明是今夜就要彻底成熟的迹象。
“难怪……”他暗自咋舌,心中却是更加警惕。
他往更密的灌木丛里缩了缩,将自己藏在几株带刺的藤蔓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掌心的冷汗浸湿了药篓带子,心跳得像擂鼓。
谷中瘴气愈发浓重,带着股甜腥的味道。
石生数着漏下的月光,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忽听“簌簌”声响。
只见左侧的树丛猛地晃动起来,他瞬间屏住呼吸,一道黑影从树后滑出,水桶粗的蟒身碾过地面的枯枝,发出渗人脆响。
是一只黑蟒,鳞片泛着比夜更深的墨色,三角脑袋上的竖瞳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周身散出的威压骇人,石生只能猜测应该是炼气五阶的波动!
黑蟒显然守在这灵王芝旁边,等待着灵草的成熟。
石生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炼气五阶的妖兽,就算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塞牙缝的份。
可灵王芝就在眼前,那是能让他摆脱“伪灵根”桎梏的唯一机会……
他攥紧拳头,丹田的灵力都跟着躁动起来,仿佛在催促他冒险。
“不行!”
石生猛地咬了下舌尖,剧痛让头脑清醒了几分。
冲动是找死,留着命才有机会。
他缓缓往后挪,打算先退到谷口,等风头过了再说,哪怕灵王芝被妖兽抢了,至少保住小命,以后未必没有别的机缘。
就在他挪到第三步时,谷中突然卷起一阵腥风,比黑蟒的气息更烈,带着股山野猛虎的臊气。
“吼!”
一声咆哮震得树叶簌簌掉落,石生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白影从右侧山壁上跃下,落地时激起漫天尘土。那
是只通体雪白的猛虎,身长近丈,额间有个“王”字烙印,竟也是炼气五阶的修为,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黑蟒,獠牙闪着寒光。
“嘶!” 黑蟒猛地弓起身子,蟒身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黑铁,毒信直指白虎。
白虎前爪猛地一拍地面,坚硬的岩石瞬间裂开数道缝隙。
它借着反冲之力扑向黑蟒,利爪带着破空声抓向蟒头。
黑蟒反应极快,蟒身一扭,避开利爪的同时,尾巴如钢鞭般抽向白虎腰侧。
“啪”的一声脆响,竟抽得白虎痛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两只妖兽瞬间缠斗在一起。
黑蟒的毒信喷吐着淡紫色的毒液,落在地上的草木瞬间化作黑灰。
白虎则仗着身法迅捷,利爪不断撕扯黑蟒的鳞片,每一次扑击都带起腥风。
一时间谷中碎石飞溅,古树摇晃,原本就昏暗的天色被搅得更暗,竟真有了几分昏天黑地的架势。
石生躲在藤蔓后,看得目瞪口呆。
他刚还在纠结要不要放弃,转眼间就来了场“渔翁得利”的契机。
他下意识地看向石缝里的灵王芝。
那灵芝的金边已经亮到极致,伞盖微微隆起,像是随时都会绽放开来。
“再等等……”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重新握紧了药篓里的小银铲。
夜色中,黑蟒的毒液喷得更急了,淡紫色的雾团在空地上弥漫,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白虎左前爪被毒液溅到,毛茸茸的皮肉瞬间溃烂,露出森白的骨茬。
它痛得狂吼,却越发凶狠,猛地扑到黑蟒背上,利爪死死抠进鳞片的缝隙,硬生生撕下一大片墨色的鳞甲。
鲜血顺着蟒身淌下来,在地上积成一滩黑红的水洼。
黑蟒吃痛,猛地回身,巨口死死咬住白虎的后腿。
獠牙刺破皮肉的脆响在谷中回荡,白虎疼得浑身发抖,却不肯松爪,反而用另一只前爪狠狠拍向黑蟒的七寸。
“嘭”的一声,黑蟒的鳞片被拍得凹陷下去,它闷哼一声,咬得更紧,毒液顺着獠牙注入白虎体内。
白虎的后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肿胀。
只几息时间,庞大的身躯从蟒背上摔落,溅起一地尘土。
黑蟒也不好受,七寸处的伤势让它动作迟滞,鳞片脱落的地方血肉模糊,连吐信子的力气都弱了几分,却依旧用尾巴缠住白虎的腰,试图勒断它的骨头。
两只炼气五阶的妖兽,此刻都成了血葫芦。
白虎的嘶吼越来越微弱,后腿的黑肿已经蔓延到腹部。
黑蟒的身体也在抽搐,七寸的伤口不断渗血,毒液消耗过度让它的鳞片失去了光泽。
它们还在对峙,竖瞳和虎眼都透着濒死的凶狠,却再也没力气发起像样的攻击,只能喘着粗气,用最后的力气互相压制。
而此时,灵王芝也完成了最后的蜕变,灿烂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