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源看到板房里烟雾缭绕,呛人的烟味隔着窗户都能闻到。五六个青年围坐在一张破桌子旁打牌,个个染着黄毛,穿得花里胡哨的,胳膊上大多纹着图案。桌子上扔着几个空酒瓶,地上满是烟头和瓜子壳。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男人,出现cc字母,额头上从眼角到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着格外狰狞。他应该就是刚才两人提到的“虎哥”。此刻他正把手里的牌狠狠摔在桌上,牌散落一地,他却毫不在意,骂骂咧咧地说:“那两个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抓进去了也好,省得看着心烦。”
旁边一个瘦高个青年出现cc字母,他赶紧递上根烟,谄媚地笑:“虎哥息怒,那俩本来就是草包,指望不上。明明那小子不是不识抬举吗?咱们换个法子就是。”
“换个法子?”虎哥接过烟,瘦高个立刻凑上火机,火苗舔着烟卷,腾起的烟雾让他脸上的刀疤更显扭曲,“你有什么招?”
“这还不简单?”瘦高个搓着手笑,“那小子不是怕他爸妈知道吗?今晚趁他放学,往他书包里塞点‘好东西’——就咱们上次剩下的那点‘白粉’样品,不用多,沾点边就行。到时候学校一搜出来,甭管真假,先把他名声搞臭,开除都是轻的。”
旁边立刻有人跟着起哄:“高!实在是高!虎哥这招够狠,到时候他爸妈求着咱们帮忙销案,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哼,跟我斗?”虎哥猛吸一口烟,烟圈从他嘴里喷出来,在空气中慢慢散开,“一个小屁孩,还能翻了天不成?”
博源贴在窗沿,指尖在腕表侧面轻轻一按,矩阵录音功能悄然启动。腕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显示,里面的对话正被清晰记录。他刚想再听下去,忽然听见板房后传来摩托车发动的轰鸣声,震得铁皮屋顶嗡嗡作响。
博源立刻矮身,绕到板房后墙。墙根处停着辆半旧的摩托车,车斗里堆着两个麻袋,鼓鼓囊囊的。两个染着绿毛的青年正往车上装东西,其中一个抬手抹了把汗,露出的胳膊上赫然有道新鲜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动作快点,”另一个青年踹了踹麻袋,“虎哥说了,今晚十点,老地方‘教育’那几个不听话的。这几根钢管都擦亮了,让他们知道厉害。”
博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麻袋缝隙里露出的半截钢管上沾着铁锈,边缘还带着毛刺,显然是刚从废品站捡来的。他迅速抬手,用腕表的摄像功能拍下摩托车和麻袋的画面,镜头聚焦处,连麻袋上印的“水泥”字样都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板房里传来虎哥的吼声:“都利索点!别磨磨蹭蹭的!”
两个青年应了一声,跨上摩托车就要发动。博源赶紧往后退,躲进旁边的废弃砖堆后。摩托车呼啸着驶离,尾气里的汽油味呛得他皱了皱眉。
他刚要起身,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闪过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巷口碰到的巡街辅警,正背着对讲机往这边走。博源立刻从砖堆后走出,迎了上去。
“同志,”博源压低声音,亮了亮腕表屏幕上的录音界面,波形还在规律跳动,“电玩城被砸案的嫌疑人窝点,就在前面那间板房里。里面有五六个人,还准备了钢管,今晚要去报复几个孩子。”
辅警愣了一下,看清博源手里的录音界面,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迅速拿起对讲机:“呼叫指挥中心,民俗街附近拆迁区板房内发现可疑人员聚集,涉嫌电玩城被砸案,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很快回复:“收到,立刻派警力前往,注意安全。”
辅警挂了对讲机,冲博源点了点头:“谢谢你提供线索,我们会处理的。你先离开这里,注意安全。”
博源应了一声,趁着辅警在板房外警戒的空档,悄悄离开了巷子。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屋檐,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刚才在板房外闻到的烟味和汽油味,似乎被这阳光晒得消散了些。
回到社区服务中心门口时,正撞见管娜带着孩子们出来做游戏。院子里的老榆树下拉着根绳子,上面挂着孩子们刚做好的皮影,五颜六色的,在风里轻轻摇晃。明明举着自己的皮影跑在前头,影子投在地上,像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小虎和乐乐追在后面,手里的皮影时不时碰在一起,引得两人咯咯直笑。
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正围着张奶奶学扎皮影,张奶奶耐心地教他们穿线,指尖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光。树影婆娑,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管娜最先看见博源,笑着朝他挥挥手:“博源,你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临时通知改到下午了。”博源晃了晃手里重新捏好的孙悟空面人,刚才在巷口摔碎的那个早被他扔进了垃圾桶,这个是路过李师傅摊位时又买的,“刚去李师傅那又学了两招,要不要教孩子们捏面人?”
“要!”明明第一个举手,举得老高,手里的皮影差点掉在地上,“我要捏奥特曼!”
“我要捏布娃娃!”乐乐也跟着喊,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博源看着孩子们亮闪闪的眼睛,像是盛着整个夏天的阳光。他悄悄握紧藏在掌心的U盘,金属外壳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里面的监控录像、录音、照片,足够让那些潜藏在阴影里的龌龊彻底暴露在阳光下。巷子里的威胁,板房里的阴谋,终究敌不过这满院的笑声和树影间的阳光。
管娜走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看你跑得出汗了,先喝点水。”
博源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凉丝丝的水流滑过喉咙,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他抬头看向孩子们,明明正举着刚捏好的奥特曼面人,跟小虎的孙悟空面人“对打”,乐乐则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布娃娃面人,生怕被碰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孩子们额头上的汗珠都闪着光。
“走吧,”管娜拍了拍他的胳膊,“该教孩子们捏面人了。”
博源笑着点头,跟着她走向孩子们。腕表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他知道,那是支援的警力已经赶到板房的提示。但他没再看,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们,手里的面团在指尖翻飞,很快就捏出个咧嘴笑的猪八戒。
“哇!是猪八戒!”孩子们的惊呼和笑声再次响起,像风铃一样清脆。老槐树下的阴影里,再也没有可疑的踪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孩子们永不褪色的笑声,在阳光里久久回荡。
博源将U盘交给民警时,特意多留了个心眼。他没直接说明录音和监控的全部来源,只说是“路过时偶然发现”,却在交接时悄悄用腕表记录下了接警民警的编号。这种涉及未成年人胁迫的案件,最怕的就是背后有人打招呼,他必须确保证据链能真正递到靠谱的人手里。
傍晚时分,社区服务中心的孩子们陆续被家长接走。明明的妈妈来接孩子时,特意拉着管娜的手说了半天感谢的话,眼角还红着——民警下午已经联系过她,把虎哥团伙的事简单说了,虽然没提细节,却足以让这位单亲妈妈后怕。
“管总,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她攥着明明的手,指节都泛了白,“要不是你们……”
“您别这么说,保护孩子是我们的责任。”管娜笑着摆手,余光瞥见博源站在窗边,正望着民俗街的方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