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周粥。”
“为了苏朝露。”
“为了……”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即便没用石头常秋的手腕还是变了形,上面沾染的鲜血我分不清是谁的,只觉得拳头有些麻木,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被我按在了身下,我并没有觉得心痛,相反是一种解脱。
我好像看到了牵着狗的江叔,看到了拿着游戏机的姜叔叔,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蒋阿姨,看到了朝我跑来的张时他们,看到了自己捡起了石头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看到自己被张时按在了地上,看到了手里的石头被许诺扔向了远处,看到了常秋被人扶了起来。
我看到了,看清了,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没日没夜想出的办法又被张时他们亲手碾碎。
明明只要常秋死了就一切太平,明明吴姨已经抹去了他们的痕迹,明明他们可以平安快乐,为什么没人愿意听我的话呢……
没有人在乎我是怎么想的,就连死亡他们都不愿意给我,只想把我困在这个没有丝毫温度的世界里。
是他们自私,是他们不对,是他们让我跪在了地上接受常秋的审视。
此时此刻的我真的好像一个垃圾桶,倾听着常秋的胜利宣言,感受着张时他们的紧张。
“常青……”
常秋被人扶着走到了我身旁喊了声我的名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话语里满是疲惫。
“我说过,你的朋友会来帮我,而且那张身份证也没了,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也不会再去找你,就算没了我,你的朋友也会继续去做我想要的做的事,常青,再见……”
我跪在地上,看着常秋被人搀扶着下了山,同样离开的还有脸色铁青的段荣。
在他们走后,徐木爬到了屋顶,取下了牌匾后面的一个微型摄像头递给了我。
见我没有任何表示,徐木把摄像头丢在了地上,用脚踩碎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始指挥着人清理残局。
很多人都在我的耳边说着我听不清的话,见我没有反应,张时抹了把眼泪也跪在了我面前。
“常青,他不能死……我们已经有了平安的理由,他们不会找咱们的……常青……你说话啊……”
“以后呢?”
张时愣了一下,紧握着我受伤的手说道:“以后也会……吴姨已经安排好……”
“代价呢?”
“没……没有代价……我……我们不想你去做傻事……”
“还在骗我吗……”
“没有,真的没有……”
张时再次抹了把眼泪,看着我没有什么色彩的眼睛说道:“你扶正了天平,上面派人下来了,他们不会再有坏心思……你扶正了……正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了朝我走来的周粥,不对,是苏朝露,也不对,是温晚,是谁呢,我好像看不清了。
她捧住了我苍白的脸,垂下头用额头触碰到了我沾染着血迹的嘴唇。
……
一个月后,吴姨告诉我常秋被他的叔叔软禁在了家里,段荣也不知所踪,我问她事情结束了吗,她没有回答,只是让徐木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吴姨的沉默好像就是在告诉我他们只能做到这样,好像也就只能这样。
在我出院后的第二天,单良和袁年还有黄毛离开了,他们准备出去玩一趟,然后回来一起开一家孤儿院。
等我身体恢复好后,张时带着屈欣回了威海,许诺陪着小林还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去了南京,徐木重新做起了公益事业,那些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也回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
他们的离开好像是在告诉我一切都平息了,他们回到了各自的生活,再也不用陪着我去经历那些灰暗的日子。
虽然温晚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我好像已经找不到快乐的感觉了,即便是走在那条三百米长的路上,我依旧感受不到。
这并不是因为我心里有病,而是从医院出来后,温晚就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说不出怪在哪里,毕竟她每天都和以前一样让我帮她吹头发,陪我去走那条三百米长的路,陪我去常乐的酒吧唱歌。
后来张南娇劝我试着去和温晚提一下去威海爬山的事,我答应了,但温晚却用工作忙搪塞了过去。
从这天开始,我和温晚见面的次数变少了起来,我不知道问题在哪儿,于是带着疑惑找到了常安。
虽然常安年纪小,但他看事情是最全面的一个。
常安让我不用担心,让我再等等,说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还有三个月就要下雪了。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我已经稀里糊涂的过了十年,三个月好像只是一个季度的时间。
可我还是担心,也开始怀疑了自己,怀疑起了我和温晚之间真正的感情。
正当我迷茫时,温晚却拿着辞职报告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那份辞职报告代表了什么,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问她是不是又要走了。
话语中夹杂的委屈让温晚紧皱了下眉,她伸手戳了下我的耳钉柔声说道:“吴奶奶在青岛住的很不适应,咱们该回济南了。”
“那你会留在济南吗?”
温晚摇了摇头,伸手托住了我的脸把她的额头贴在了我的唇边。
“常青,你该好好消化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在我愣神时,温晚伸手帮我擦去了眼泪,接着柔声道:“现在没有人会拦着你,也不会有人阻拦我们,这三个月我打算回南京把所有的车行全部关掉,然后去威海等你。”
“你不会骗我吧?”
温晚瞪了我一眼,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发誓道:“如果我骗你,那我就是小狗。”
……
我记不清温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只记得那晚自己在车站站了很久。
最近自己的情绪真的出了问题,或者说是精神状态。
九月初,在小孩顺利入学后我开车接到了吴奶奶,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打算离开,但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他们开车一直跟着我到了济南,但车子并没有停下,绕了一段路后又重新上了回青岛的高速。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在漫长而又未知的生活里,他们只能陪我到这儿。
见吴奶奶坐车有点儿累,帮她收拾好房间后我便回了胡同。
院子依旧是我走之前的样子,里面还有一些张时他们的生活用品,我并没有去清理,而是蜷缩在有些发霉的床上,面对墙壁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