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子,刚一生日儿(yisheng一岁)零一个月了?你们啥时候放假的,都说大学生放假早,还真是的。”
“这小子长得真俊,我还以为是个闺女,看他剃的是光头,也没有好说。你们学校放假了吗?”
三姑没有说的是,这孩子显得还很小,一周多的孩子,跟阳阳雪雪他们七八个月的时候差不多。
“昨天下午放的假,今儿个早上俺娘就过去叫了,说刘长秋的鱼塘边的金银花又开了一茬,叫我来给她摘金银花。”秀萍往上掂了掂孩子,让他更舒服一点儿。
“你去摘金银花,谁给你看孩子,你奶奶?”三姑。
“我奶奶也去摘花,别的事儿她干不了,能摘多少算多少,刘长秋是按斤给钱的。俺孩子听说(乖),我背着她摘。”
“这么热的天,不把孩子热中暑吗?你娘也是,明知道你有孩子,还叫你来摘金银花,不能叫你弟弟去摘啊?”
真是一种米养万种人啊,有的妈拼尽一切给孩子最好的,就怕孩子吃苦受罪。有的妈拼命压榨自己的孩子,就为了一点钱一点利,不把孩子压榨成骨头渣子都不会罢手。三姑替秀萍鸣不平,一周多的孩子,跟着大人一样去地里受罪,现在没有人这样干了。
大伯大姑有孩子的时候,我们家里已经不种地,大人都不去地里,阳阳和轩轩自然不用跟去地里干活。二狗子家里地多,雪雪和大狗家的孩子们,也从来没有去过地里。农忙季节,总会留一个人在家里看孩子,中午还有人早点儿回来做饭。秀萍都出嫁有孩子的闺女了,她娘还让她带孩子回来干活挣钱,真是太过分了。三姑知道,就秀萍娘那个脾气,让儿子十七八的儿子满街串,喊闺女来的人,摘金银花挣的钱还一分也不会给秀萍。
“我兄弟就没有下过地,我娘娇养他,麦天里我去地了割麦子,叫他看着孩子我娘都舍不得,我背着孩子在地里割麦子。孩子晒得都蜕皮了,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在我背上睡着了,俺娘还不叫我回来。要不是俺爹着急,给了她一镰把,我也得和她一起在地里熬一晌午。”秀萍说着,垂下了眼睑。
“你娘也是,也太重男轻女了,你也是,知道你娘的脾气,她叫你你就跟着她回来啊?你不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等知道你家里没事儿的时候再回来啊?”三姑数落秀萍。
“不占闲,去年我在娘家住满月,刚回来俺娘就叫我去剜(翻)白菜地。本来身上(恶露)快干净了,剜了半天地,回来身上又见红了,多得都止不住。我去找成山看,俺娘还嫌我娇气,说我是想讹她。她去叫我我要是不来,她能在俺婆家门口骂一天,她不嫌丢人,俺婆婆还嫌她麻烦。”秀萍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修了那样的娘,也是倒霉,她不心疼你,你得心疼自己。这么热的天,在树凉里坐着还出汗,去地里摘金银花更不用说了。你就说带着孩子去不了地里,怕把孩子热着了,你娘她愿意吵就吵,愿意骂就骂。你就假装听不见,看你娘能咋样。有你爹在,她还能硬把你捕(抱)到地里去,就是去了也不给她干活,这样治她几回,她就老实了。”三姑替秀萍出主意。
“哎吆,你这个三妮儿,去上了回大学,咋学了一肚子坏水儿回来。人家秀萍这闺女这么老实的人,你竟然教唆人家忤逆不孝,你咋……”
“你少在这儿呱呱两句吧,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找点儿活儿挣俩钱给大佬吹买瓶酒喝喝。你们两口子不老不小的,就不能要点儿脸皮,吃喝的时候知道来找我们,一看见俺家有活,跑的比兔子还快。外人来还给人按斤算钱,你们来老三还能少了你的钱还是咋的?你这宁愿串门子坐街拉拉闲话,也舍不得给别人帮半点儿忙。回去给大佬吹说,叫他要点脸,别三天两头的去踅摸老三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