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洪雪打发了前来打听的奴婢,挥了挥衣袖。
问他知不知道褚玉山的行踪?
赵音难道不知道,褚玉山眼下已经很少找他们玩乐了吗?
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他们这长安城四大纨绔,差点因为这褚玉山,组合要散了。
不厚道啊不厚道!
被几人寻着踪迹的褚玉山,此刻正带着自己的红鬃马,在长安城郊外。
不过,这马匹的速度不同于往日的疾驰,反倒慢悠悠的,不像是褚世子一贯的骑马风格。
仔细瞧去,褚世子未骑上马,而是站在马下方,牵着缰绳,马匹上正坐着一名女子。若是被卢洪雪等人知晓,定会大惊失色。
毕竟这匹红鬃马向来是褚世子的爱马,除却喂养马匹的马夫,旁人甚至连摸都摸不得,不仅是褚世子偏爱,这红鬃马脾性更是刚烈,陌生人近身,说不得就会被这红鬃马一脚踢开,更别提是坐上旁人了。
那女子面若桃李,鼻尖微微翘着,身量纤细,裹在素白的衣裙里,仿佛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肌肤莹白如雪,脸颊处透着几分绯红,远山眉蹙起,显出几分楚楚之态。
青丝拢在肩膀处,行动间漏下几缕垂在颈侧,似乎是坐在马匹上,有些紧张,唇色极淡,似被清水浸透过的海棠瓣,贝齿咬着,多了几分血色。
“公子,我害怕……”
虞薇的柔荑紧紧捏着这红鬃马的鬓发,身下的马儿眨了眨眼,感受到疼痛,正打算跳跃,将身上之人甩下来,就被自己主人拉了拉缰绳,只得低下头,面色黯淡的走着。
想它之前疾风奔驰的潇洒,又想到现今被一柔弱女子骑上,只能慢悠悠的走着,心中颇为委屈,但无奈,自己主人眼中却全然无了它的身影踪迹。
褚玉山见她在马背上身子僵直,低笑一声,指尖随意地卷着她垂落的裙带,“怕什么?这马比你还听我话。”说着故意松了松缰绳,惊得虞薇惊呼一声,慌忙扶住马鞍。
“瞧你这点胆子。”他忽而抬起手,摸了摸她身下的红鬃马,也就是猎雁,“你说想要骑马的,怎么这会坐上这匹马后,又开始害怕了?”
边说,褚玉山边打了几下猎雁,示意它安分一点,莫要再惊了她。
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斑驳地落在她裙裾上,他瞧见她紧紧攥着马匹的鬓发的指尖都发了白,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了上去,果然触到一片冰凉,“松手。”他耐着心,拇指摩挲着她僵硬的指节,“你越勒它越疼,它越疼就越会颠簸。”
越颠簸,你越害怕。
虞薇抿着唇,感受着褚玉山手的触感,默默松开了猎雁的鬓发,低下眼眸,“我,奴家只是想要知道公子往常出去做些什么……”
自从上次被褚玉山从瑶池春楼赎身之后,褚玉山就将虞薇放置在自己名下的一座宅子里,理智上他知道,两人就此分开,将她安置在那,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毕竟他又是将契纸给她,让她免受奴籍困扰,又将他名下的那座宅子的地契给她,让她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但是在情感上,面对她双眸通红,柔柔弱弱说着自己并无别的特长,有的只会抚琴,若是离开了他,她好像只能再次回到那瑶池春楼,做一个卖艺的琴师了。
褚玉山当即皱着眉,心中一阵烦闷,她刚从那虎狼之窝出来,怎可再次回去?
再加上心中难以言喻、难以分明的想法,褚玉山再也没说让虞薇离开自己身边云云的话。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这般样子了。
褚玉山时不时地就去那座宅子看望她,有时他会给她带上几种外面的甜点,有时他会抛下卢洪雪等人,只为了她害怕下雨的打雷声,从蹴鞠场冒雨回来安慰她。
距离她被赎身回来之后,这次还是虞薇第一次想要出来。
褚玉山自觉她身子柔弱,性子敏感,也只好答应了她,生怕她哭得晕厥过去,下意识的忽略了心中的欢喜。
听到虞薇又将自称唤为‘奴家’二字,便知道她心中又慌张,生怕他不高兴了。
明明在宅子中已经习惯了自称‘我’,可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担忧,改了称呼。
褚玉山哪里会因为这种小事不高兴,只不过是猎雁的鬓发被抓了罢,又不是猎雁死了。
他连忙停下步伐,抓紧了缰绳,猎雁也就此停下。
双手伸出,搂紧了坐在马背上的虞薇腰肢,用力,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见虞薇眼神疑惑,似乎在问为什么把她抱了下来,褚玉山没多解释,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动作温柔的擦拭了一下她眼尾小小的泪珠。
“娇气。”
这点事情都要哭。
不过若是褚玉山的嘴角没有上扬,他嫌弃她哭这一番说辞还有点令人相信。
“……再哭下去,明儿眼睛肿了,戴我新给你打的那对翡翠耳坠就不漂亮了。”
虞薇挺翘的鼻子绯红,推开了褚玉山的手帕:“我才没有哭呢。”
说着,她背过身,不再搭理褚玉山。
身后的褚玉山望着手帕上被泪珠氤氲的痕迹,收了回去,走到她身前,轻声安慰着:“知道了,都是我自作多情好了。”
虞薇抬起那双清凌凌的杏眸,瞧见褚玉山这般,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侧过脸颊,双颊倏然飞上两抹红晕,如同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一般,从瓷白的肌肤透出艳色,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丝绦,将那一截杏色的流苏绕了绕,几乎打成结。
“公子……”她嗫喏了几声,还是说不出其余的话来。
见她躲闪着自己,褚玉山干脆一把扣住她后脑勺按在自己肩膀上:“好了好了,你没有哭,就算你哭我也看不见。”
她身上的馨香一直往自己鼻腔里钻,褚玉山闭上眼,一瞬间竟然不忍离开她了。
褚玉山闭着双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就觉得开心。
这是骑马、踢蹴鞠那些玩乐的东西比拟不了的,以至于这些日子他经常在那座宅子里住,便是连与卢洪雪等人玩乐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