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自己在一条幽暗的山洞里面慢慢的走着。山洞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他不停地走着,光线越来越暗,接着,洞口越来越低,他只能弯着腰低头继续前进。
到了最后,他干脆跪在地上,慢慢向前匍匐着。
大约,一刻钟之后,连跪着都异常的困难,他无奈的向前爬行。
山洞越来越窄,到了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完全卡住了,身体无法继续前行。艰难的转过身体,上面的岩壁就压在他的额头上面。再想退回去,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充斥着撒旦的灵魂。
他想喊叫,但回答他的,是无尽的黑暗。他想呼吸,但迎接他的只有岩壁传回的气息。
那种恐惧,是超脱了对肉体的折磨。他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愿意承受这种进入灵魂深处的恐惧。
恐惧才是这世上最让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个过程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如同白云过隙,一闪而过。
看着嘴里淌着口水,下身一片污浊,眼神空洞,似笑似哭,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的撒旦,张局有些诧异。
明明江辰只是看着对方,说了几句,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张局,这人是四星集团继承人李在锡的马仔,我认识他”。
“四星集团继承人”?
张毅眉头微皱。
“下面的事情,张局您就不用管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江辰安慰道。
对于张毅来说,李在锡可能算是一个大人物,但江辰可不在意。
在他眼里,李在锡屁都不算一个。
北山街59号,秋水山庄。
在街道对面,就是西湖。
可以说,这里是整个杭城最好的地段。
虽然并不是最繁华的。
但,这里是西湖。
是整个杭城的标志。
推开窗门,西湖的美景便一览无余。
秋水山庄的名字,来自于一个女人。
沈秋水,原名沈慧芝。被中海一个妓院老鸨养大。
民国时期的魔都中海有条三马路,是繁花似锦的地带。
这个老鸨就在这最贵的地段,开门迎客。
老鸨一共有三个养女,沈慧芝是头牌。
来的当然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当时,老鸨把沈慧芝主推给两个人。
一个是姓钱的富商,一个是当时的镇江都督陶骏保。
不过,经常来找沈慧芝的还有一个叫史量才的人,史量才混得也是中海名人圈。
辛亥革命期间,陶骏保逃了。
逃之前,把搜刮来的所有银两加军饷,存在沈慧芝闺房里。
沈慧芝把这事跟史量才说了,史量才说这事太大了,弄不好被革命党查出来就丢命了。
沈慧芝急得要哭,史量才说了一句价值连城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于是,沈慧芝把人跟钱全部交给了史量才。
此时的中海都督是革命党人陈其美,他设计约陶骏保会面,把陶骏保杀了。
于是,这笔巨款成了断了线索的秘密。
之后,沈慧芝成了史量才的一个妾。
史量才按照秋水伊人的意思,把她改名沈秋水。
然后,史量才用这笔款买下了中海《申报》,又开了两家钱庄,一家金铺,一家米行。
所以,有人推测,当初存在闺房里的这笔款得有一百万两银子。
史量才原本有妻子,后来又娶了另一个妾。
那几个都有子女,日子都过得欢歌笑语。
沈秋水由于特殊职业出身,无儿无女,所以沈秋水住在史公馆里郁郁寡欢。
史量才便经常带着沈秋水来杭城度假,每次都住在西湖边的新新饭店。
住的熟了,有一次,史量才问新新饭店老板,有没有合适的地,给沈秋水盖一栋楼。
刚好,新新饭店旁边就有一块空地。
于是,1925年史量才就买地,按照红楼梦里怡红院的格局,给沈秋水盖了一栋楼,名字就叫秋水山庄。
从此,沈秋水就住在了西湖边,弹琴听风。
而史量才时常来杭城小住。
后来,因为史量才得罪了当局,被秘密暗杀。
沈秋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此没有了,沈秋水成了一只孤雁。
沈秋水把史量才的灵堂放在了秋水山庄。
她白衣素服,叫人取来了一把古琴,在史量才灵柩前,弹了一首《广陵散》。
弹完,把古琴推入火中焚烧。
史量才被安葬在一处龙井茶树丛里。
红尘里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沈秋水把秋水山庄捐给了一家妇女儿童医院,自己在外头找了一个单间,焚香念经,一直到老。
1956年,沈秋水去世,下葬在杭城南山公墓。
作为杭城土着,江辰自然对这里无比熟悉。
穿着方晴为他在明华堂购买的高定,手中一把紫色油纸伞,推开车门,走向秋水山庄。
这一刻,他犹如走进了一百多年之前,那个雨夜。
在杭城有句俗语。
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
当本就缱绻旖旎的湖光山色,摇身一变成为细雨朦胧的江南情怀。
其自然风光和人文建筑就显得更加清新脱俗,别有一番韵味。
晚晴室!
每晚一万两千的消费,并不是普通人可以消费的。
当然,李大公子不是普通人。
钱对他来说,连个数字都算不上。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他弄不来的。
不过就在几天前,他在一个女人的面前,受到了从未遇到的挫败。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此刻,心情烦躁的李在锡正推开二楼的窗户,看向街对面的西湖。
夜晚柔和的灯光中,掩映着天空落下的斜风细雨。
北山街橘黄的路灯,照耀在路面的青石板上。
晕染的空气中的雨雾,更加的清新宜人。
一阵微风吹过,让李在锡的心情略微平和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打着雨伞的男子,正站在路边的橘灯下。
他看向那人的时候,那人刚好将紫黄色的油纸伞柄扛在肩上,面对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李在锡有片刻的错愕。
但几个呼吸之后,心头泛起不好的直觉。
这男人,不就是方晴的丈夫吗?
这个时候,对方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撒旦带人去绑架方晴失败了。
一瞬间,他的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离开这里。
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拿上钥匙,他走到门口,用力打开了房门。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在一瞬间,魂飞魄散。
整个人也向后狠狠跌坐在地上。
双臂向后撑着,脑袋向上扬起。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他看到了刚刚那个,如沐春风般的笑脸,此刻突然就出现在了门口。
任谁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都会如此吧
李在锡都要吓尿了。
这他么不科学啊
。有谁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刚刚他的眼睛发生了幻觉,又或者刚刚,他看到的是别人。
这一刻,他的脑袋里面已经想象到了很多种可能性。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江辰关了起来。
他轻轻向前走了几步,而李在锡也惊恐的用双手向后挪动着。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面对色狼的步步逼近,而瑟瑟后退的少女。
“李公子这是怎么了,今天下雨,地下很凉的”。
短暂的惊恐之后,李在锡稍微平定了一下心里的情绪。
当他正要准备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脚步传来一阵剧痛。
“该死,脚崴了”。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哎吆,李公子,好像你的脚崴了,我来帮帮你吧”!
说话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拧住了他的脖颈。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人也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那床上的床垫非常的柔软,他落在,哦!不对。应该是砸在上面的时候,居然弹了起来,又陷了进去。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
江辰一个瞬移,人已经出现在了床边。
“我为什么来这里,李大少应该知道原因吧”?
江辰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李在锡。
“你是聪明人哦!千万不要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哦,后果会很严重的哦”!
虽然语气非常的平和。
但话里的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意思很简单。不要再说什么废话了,直接老实的回答问题。
不然,结果会很惨。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人绑架您的太太,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下次再也不敢了”!李在锡哆嗦着下巴说了一句夏国人才会说的话。
看到李在锡的模样,江辰忽然想到了,熊国克罗库斯城音乐厅爆炸案中,那个被熊国安全部队士兵逮住的恐怖分子。
“没想到你连猪油蒙了心都知道,很不错吗”?
说话间,他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枪。
李在锡刚刚稍微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惊恐起来。
“你不能杀我,我是四星集团的继承人,我要是死在夏国,一定会引起外交纠纷的”。
虽然他心里怕得要命,嘴上却还是威胁着江辰。
江辰却没有说话,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放在了枪的旁边。
“当然,李公子你还有第三个选择”。他忽然笑着看向李在锡。
“第三个选择”?李在锡眼中露出了一个希冀的眼神。
一张银行卡被江辰放在了短刀和手枪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