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六七个学子的逼迫,谢宁还没说话,席凯就一步跨到谢宁跟前挡着,保护的意味明显,他言简意赅道:“不给!”
“姓席的你让开,这里面没有你的事!”
“对,你方才写文章把我们都骂了进去,我们还没找你麻烦,你还上赶着替外人说话,你是要跟我们作对吗?”
庞智他们这个小团体,出身基本都不高。
都是城内商人之子。
世家子看不上。
寒门出身的,他们看不上。
兜里钱财,脑子没才。
平日在书院里欺负这个扒拉那个,顶顶烦人。
席凯怒气上脸脖子都气红了,等着这一伙人几秒,怒道:“汝母俾也!”
……
场面足足静了能有几秒。
“放开我!我要打死他,他、他敢骂我娘!”
打头的学子举拳头就冲过来,被一旁的学子赶紧摁下,学院里明文规定打架斗殴者不论缘由一律劝退。
“你、你怎么能骂人呢?”
跟庞智一伙的另一人指着席凯鼻子怒骂,“从前看你像个东西,现在好啊,胳膊肘往外拐,出口成脏辱骂同窗!我之前当真是看错了你!”
谢宁压根也没料到,席凯闷声不响,看似像个闷葫芦,张嘴就问候人家亲娘。
他诧异地盯着席凯的背影。
就听他对控诉的那名学子道:“你母也俾也!”
……
……
场面再次安静几秒,紧接着就是一顿骚乱,几乎都要控制不住。
谢宁手指捅了捅挡在前头的席凯,紧了下嗓子说:“席兄,就算你如此维护我,我一时半会也不会来书院读书的!”
席凯愣了愣,说:“没有维护你,是想骂他们。”
好吧!
这位老兄,还是你猛。
想骂就骂。
被骂娘的几个人好不容易被安抚住,庞智跳出来,话锋直奔谢宁,“姓谢的,不要以为你当了六品官很了不起,待来日白鹭书院的同学们,必定出仕入相比你官阶还好,到时候人都得罪尽了看你要如何!”
“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山长的牌子叫出来,若不然我非叫山长知道你从前是个什么人不可!”
若是从前谢宁肯定要问问他,他从前是个什么人?
嫖娼?
打媳妇?
文人才子,逛青楼的还少了?
他在宿川的时候几乎每月请人逛,这怎么没人看不惯呢?
不过是身份不同罢了。
可现在……
有了席凯打头阵。
他又不是书院的学生。
“汝爹娘安好否?”
……
……
谢宁淡淡的一句话,彻底让所有人的表情全部裂开。
席凯只不过骂了人家母亲。
他可好爹娘一勺烩,全给骂了。
今年的院试第一第二怎么回事?
难道都是打市井里出来的?
张嘴就问候人家全家。
庞智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谢宁竟然是在用脏话骂他,“姓谢的,你他娘……”他张嘴就要喷粪,谢宁往后一步,生怕口水溅到自个身上,这时候就体现出帮手的好处了。
郑玉泉蹭地挡在谢宁跟前,武人气势一散,指着庞智就道:“这位学生我劝你慎言,辱骂朝廷命官,我即刻就能锁了你!”
此话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依谢宁如今的官身,若是对他不敬,的确是要被关起来的。
方才胡闹的学生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都做什么呢!”
卢教谕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拧眉质问。
“陈教谕,山长不过叫你送个牌子,你怎么拖沓这么久,还有你们,你们不去温书休息,在这里聚堆做什么?”
“卢教谕!”
“这个谢宁出言辱骂庞智,其言难堪不可入耳!”立刻就有学生告状,“像这种人还留在咱们书院说什么?难道就凭他学文好,字写的好吗?”
“读书,不看文章写字看什么,难道比长相啊?要比长相你都未必能进书院。”
郑玉泉小声吐槽了句。
“你说什么呢你!你又是打哪儿来的!”
“我看这位仁兄说的对,谢兄虽然骂了庞智,那不是他主动挑衅吗,本次乡试模拟考,谢小三元本就是考得头筹,你们自己嫉妒不说,还跑去管人家逼要山长的牌子!”
“有这胆子去找山长理论啊!简直给白鹭书院丢脸!”
“就是,平日里不是欺负这个就是笑话被人家穷,欺软怕硬到骨子里都,真真是令人厌恶!”
“你放屁!”
庞智的嘴巴打手立刻跳脚。
“都住嘴!”
卢教谕冷飕飕地盯着谢宁哼了一声,“倒是没看出来,谢秀才到哪里都有搅弄的本事。”
这事又不怪他。
谢宁淡笑道:“岂敢,岂敢。”
“乡试模拟考的奖励,每年都是如此,今年模拟考乃是知府大人将谢秀才请来的,如此小人作风给了又要往回要,你们是想丢尽山长大人的脸吗?”
“要是不想留在书院,趁早滚下山去!”
“我们白鹭书院容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
卢教谕长得就像不会笑,骂起人来更是狠厉。
方才还叫嚣的学生,顿时成了耷拉膀子的鸡。
“还有你!”
卢教谕瞬时见矛头对准谢宁,“我与卢霆乃是同宗同族,你在宿川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别以为我向你说话,就是在偏帮你!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若方才是你的不对,管你是什么六品小官,此刻就已经被撵下山了!”
“都散了!”
一群学子被卢教谕驱散。
“那个……”
“做什么!?”
谢宁捏着袖子里的古籍孤本刚要说,是送给山长的礼物,就被卢教谕一嗓子给吼没声了。
“无事、无事……”
好吧,好吧。
谁嗓门大谁有理。
临走的时候庞智还愤愤不服地盯了谢宁两眼。
郑玉泉立刻扬起拳头,“再瞪揍你!”
“行了就先这样吧……”
本来打算到府学书院拜访一下山长大人,看看自己能不能有被指点的机会。
却没想到逗留了这么久。
不过,也算收获很大。
下山以后,谢宁雇了个人往家里送消息。
敢在城里宵禁带着郑玉泉前去了济源堂。
半年没见,周掌柜吴大夫自是见了他无比亲切。
京城,当初派去关照胡家的人带回来消息,说是胡氏后人都被廖吉昌的徒弟,一个榷场的从六品小官给救了。
三皇子赵俨手指敲了敲桌面,眉目辨不出情绪,“胡氏一门素有贤明,如今落难,子嗣只剩下个几岁的孙子,百年胡门一朝倒塌,只是可惜了那胡娡,还是本宫跟他没有缘分呀!”
“殿下说的哪里话!”
吏部侍郎彭举道:“是那胡娡没有福分,也没有眼界,流连胡文翰的才学,若是她当初嫁入王府,王爷定会对胡氏一门搭救一番,倒也不必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说起胡文翰……”
他嘴角抽了抽,“王爷恕罪,下官只是叫人好生关照关照他,谁想那陈四隆竟拿他当南风馆的倌儿招待。”
“把他当南风馆的倌儿招待?”
饶是精通风月的祁王赵俨,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虎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