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
她动了。
刀自下而上,弧光如电,几乎贴着宁时面颊划出一道极狠极快的斩势。
她膝盖用力一顶,欲将宁时压得彻底脱力,刀锋就此斩下。
她要的不是制服,不是羞辱,而是真真切切的——首级。
可惜啊——
太慢了。
动作太慢了。
宁时没有强行挣脱,而是忽然一侧肩,卸去对方重力的同时,右臂一滑,掌心一抹,直接抓住少女腕肘关节处的死点。
“咔”的一声微响,角度刁钻,骨节错位一瞬,少女手中长刀顿时一顿。
宁时趁隙往地上一滚,顺势抽剑,剑光划地,猛地一刺!
“铮!”
剑尖重重钉入少女胸口甲片与甲缝之间的接缝,却没有穿透血肉,而是斜着贯入地面,将她整个人死死钉在原地。
“——嘶!”
少女闷哼一声,侧身挣动,却发现根本挣不脱。
宁时一手握剑,一膝压肩,姿势沉稳得近乎无情。
“你到底是谁。”她冷声开口,眼神冰冷如霜。
“哪个势力?”她继续问,“有没有幕后主使者?”
少女咬着牙,眼神死死盯着她,却仍旧一句不说。
那眼神像冰下流火,又像毒蛇被按住七寸。
“不说话?装哑巴?”
少女没反应。
“真是哑巴?”
宁时一顿,目光扫过她满身斑驳灰血与不加掩饰的恨意,忽然心头一动。
这人不求财、不劫车、不摸粮,一路奔她而来,杀势直指面门,哪像是山匪?
她自认自己乘坐的这架舟车是最大最豪华的不假,对方觉得主帅在此也无可厚非。
这人话都不说就想取自己性命的架势,显然不是为财为粮而来。
起码单凭这充满恨意的双眸就可以排除她是为粮为钱财了。
谢家粮队出发的消息也不算什么秘密,筹备了太久,太多人知道了。
但结仇?
她实在是想不太到。
宁时指尖一顿,嗓音压得极低:
“你和谢家有仇?”
少女眸光一动。
宁时看得清楚,那恨意来得极快,像是被什么话点中了燃线,瞬间窜出火来。
“我不姓谢。”宁时淡淡道。
话一出口,少女眼中恨意霎时间一闪而过,几乎是本能的抽动了一下指节,连被钉住的身子都轻轻挣了挣。
就是这一闪,让宁时断定自己猜对了。
“什么仇?”
宁时声音低下去,几乎是贴着风吹进她耳朵。
少女却像是被她这句话激到了。
她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讥笑、冷笑,甚至不带太多情绪的笑——
而是一种奇怪的、安静得几乎听不见的笑。
她被钉在地上,剑尖抵着她胸口,血从甲缝里慢慢浸出来,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家人。”
她低声说,像是在复述一个早就确定的名词。
“既然落你手上,”她盯着宁时,唇角勾起一丝冷意,“那就杀、就剐、就丢尽焚尸坑里烧了便是。”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冷静。
宁时挑眉扫过眼前人相貌姣好的脸,神色并未稍动。
根据系统亲口承认的“主角光环”而言,她可以坦率言之,眼前人大概率不是什么随意来袭之人吧。
自己被命运推往三晋,那么眼前的劫粮之人——
哦不,寻仇之人,大概率也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
这两字到她嘴里莫名多了几分涩感。
“你叫什么名字?”宁时撇下脑袋里纷杂的思绪,问道。
少女盯着她,一字不吐。
不会真是哑巴吧?
“问你话。”宁时挑了挑眉,手中的剑再往前推,力道之大,将长剑深深嵌入下土。
“......你不配知道。”
似乎是吃痛,少女撇开视线,往侧方看去。
好倔一个刺客。
宁时忽地心中一动,剑意未动,心神却已沉入识海:
【系统,这人不会身上背着剧情吧?】
系统语音出现,语调严肃:
【有的宿主,有的。】
【别卖关子,谁?】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悠远,仿佛从时间长河的尽头传来:
【此人卫霖,小字无恙。生于晋阳寒门,本有父母小妹,四口之家。时值大疫,谢禛封城禁市,药石难求。其父咳血三日而亡,其母悬梁自尽,幼妹病殁怀中时,尚攥着她半截衣袖。】
【此人自胞妹病死怀中后,自以为家门惨剧悉归谢禛,由此深恨谢氏。疫病平定之后,又不幸沦落入北地,被异族所擒获,以姿色勇力入蒙古女可汗之宠帐,假意顺服,委身异族】
【三年蛰伏,一朝反噬。屠尽蒙古女主亲兵,拥兵自立,战蓟州,破居庸,铁蹄所至,关隘俱开。】
【及至弱冠之年——】
系统的声音陡然一沉,字字如铁:
【山海关破,烽火连天三月不息。】
【大京陷落,尸骸堆积百丈成山。】
【帝王南狩,銮驾仓皇夜渡钱塘。】
【而她立马紫禁之巅,将谢禛的尸骨从墓中掘出,鞭笞三百,悬首九边。】
【内库珍玩,尽付一炬。】
【天街血染,公卿伏诛。】
?????
宁时眼皮一跳,显然被这人的来头惊了。
嚯,来头不小啊。
卫霖吗?
你这家伙......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大京陷落,君王南狩到钱塘——多半是杭州了。
那这长江以北的国土不是全部给蒙古铁蹄蹂躏了吗?
【宿主猜得不错。】
宁时听罢沉默片刻,忽然出声道:
“那我现在送她入六道轮回,大京是否会安然无恙?”
开什么玩笑,大京可是女主在的地方!
若是杀一人以全天下,她是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