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霆...”宁珩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他混进去...当了苦力...”
周愤突然插话:“你们那个兄弟,最后是不是...”他做了个扭曲的手势,“眼睛变颜色了?”
秦悦正在给宁珩换药的手猛地一顿。
晚饭是野菜粥配烤田鼠。
周愤吃相凶狠,像是怕有人抢。刘威偷偷观察他缺指的手,被对方抓个正着。
“火狐的见面礼。”周愤晃了晃残掌,“我咬断了他们一个小头目的喉咙。”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让刘威碗里的肉突然不香了。
林霜注意到周愤腰间别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刀柄缠着医用胶布,刃口有放血槽。
“自制的?”她问。
“监狱铁窗栏磨的。”周愤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用了三个月。”
深夜的守灵会上,宁珩坚持要参加。
他坐在篝火旁的轮椅上,腿上盖着迟霆的旧外套。红蝎往火堆里添了把松枝,噼啪炸开的火星飞向夜空。
“迟霆救了我们。”宁珩的声音还很虚弱,“他故意引燃医务室...因为发现自己开始变异。”
李虎突然把酒壶砸进火堆,冲天而起的火焰照亮每个人脸上的泪痕。
“那笔记本上写的...”江映雪握紧军刺,“到底是什么?”
周愤往火堆里扔了块破布:“抗体不是对付病毒的...是让人变成另一种东西的引子。”
布条燃烧的气味很怪,像是烧焦的糖混着铁锈味。
林霜突然想起迟霆冲回火场前那双异常的眼睛——瞳孔紧缩如针尖,眼白布满血丝。
第二天清晨,魏策带着工程组开始改造地窖。
周愤主动帮忙设计防御机关。
他用碎玻璃和铁丝做成触发式陷阱,手法娴熟得可怕。林霜路过时,听见他正教刘勇制作简易警报器——空罐头盒串上渔线,撒上碎石子。
“北边都这么弄。”周愤说,“行尸踩上能听见,人踩上能扎穿脚。”
宁珩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午饭时他已经能自己拄拐走路,坚持要巡视围墙。
林霜跟在一旁,时不时伸手扶他。
“周愤什么来路?”她小声问。
宁珩望着远处正在教孩子们设陷阱的男人:“他说...见过迟霆那样的病例。在北方隔离区。”
下午的会议上,周愤摊开张手绘地图。
“火狐不是最大的威胁。”他缺指的手点着地图北侧,“真正的恶魔在这里——长青疗养院。”
红蝎眯起眼:“说清楚。”
“那里关着第一批抗体实验者。”周愤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现在...已经不能算人了。”
地图上的疗养院被画了个骷髅标志,旁边标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文字:夜间活动,嗜血,畏光。
宁珩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丝血迹。
秦悦立刻起身,却被他拦住:“明天...派侦察队去监狱。”
“我去。”周愤把匕首插在桌上,“但有个条件。”
他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如果我有去无回...把我和迟霆的名字刻在一起。”
当晚,林霜值夜时发现周愤站在迟霆的衣冠冢旁边。
男人手里拿着个铁皮盒子,正往土里埋。月光照在他残缺的手掌上,疤痕泛着银光。
“他是我弟弟。”周愤头也不回地说,“异父同母...但比亲的还亲。”
林霜的步枪稍稍放低:“你们怎么失散的?”
“夏天的时候,我和弟弟逃到这边,我们被火狐伏击。”周愤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让他先跑...结果那傻小子转头就去监狱卧底。”
铁皮盒里装着半枚锈蚀的军牌,上面依稀可见“孙振”二字。
周愤埋好盒子。
林霜想起火场里那声非人的尖啸,摇了摇头:“节哀顺变。”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周愤似乎知道,但他只是点点头,转身走向围墙阴影里——那里放着明天要用的行装。
月光下,他的背影和迟霆惊人地相似。
天还没亮,周愤就已经在检查装备了。
他往背包里塞了两卷绷带、半块肥皂和三个肉罐头——这在末世已经是奢侈的补给。秦悦默不作声地递来一支肾上腺素,针管上用胶布贴着使用说明。
“别死了。”她说完就转身去照顾伤员,白大褂下摆沾着昨夜的药渍。
送行的人不多。
红蝎给了周愤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子弹只有六发。李虎塞给他一包自制的烟丝,卷烟的纸是从圣经上撕下来的。
林霜注意到周愤把烟丝分成两半,一半抽了,另一半仔细包好塞进内袋。
“路上提神。”他吐着烟圈解释,独眼望向北方灰蒙蒙的地平线。
宁珩拄着拐杖过来,递给他一个铁皮水壶:“迟霆的。”
周愤拧开壶盖闻了闻,突然笑了——里面是劣质烈酒,能当燃料用的那种。他仰头灌了一口,金牙在晨光中闪了闪:“够劲。”
队伍在西门集合。
除了周愤,还有秦凯和江映雪自愿同行。秦凯正在给霰弹枪装弹,钢珠叮叮当当落在掌心。
江映雪则磨着她的军刺,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刘威突然冲过来,往周愤手里塞了个东西——是那颗哑火的猎枪子弹,现在被做成了吊坠。
“保平安的。”少年结结巴巴地说,耳朵尖通红。
周愤把吊坠挂在脖子上,残缺的手指意外地灵活。他揉了揉刘威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少年按趴下:“等我回来教你做燃烧瓶。”
出发前,周愤单独跟宁珩谈了十分钟。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红蝎看见宁珩给了周愤一个小铁盒。等周愤走远,她问:“那是什么?”
“山庄的坐标。”宁珩望着逐渐缩小的背影,“如果他找到...那些孩子...”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里赫然有血丝。
红蝎瞳孔骤缩,但宁珩已经擦干净手,转身去检查围墙的加固进度了。
第一天的路程很平静。
周愤带他们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沿途用匕首在树干上刻下记号。傍晚扎营时,秦凯在溪边发现了新鲜的脚印——军靴底,尺寸约43码。
“不是火狐。”周愤检查完脚印说,“火狐的人穿的都是抢来的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