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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古典白话合集 > 百家公案 第11到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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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判石牌以追客布

断云:

顽劣凶徒盗窃布匹恶行昭彰,柴胜贪杯疏忽未加防范。

当时若不是包公明断此案,难归还布匹让他返回家乡。

话说宋仁宗宝元元年,浙江杭州府仁和县,有个叫柴胜的人,年轻时也曾研习儒学,家境富裕。父母健在,他娶了梁氏为妻,梁氏对公婆十分孝顺。柴胜有个弟弟叫柴祖,年已十八岁,兄弟俩都已成婚。

一天,父母把柴胜叫到跟前,教训他说:“我们家虽然略为富足,但我时常想到家业成立的艰难如同登天,而败落却容易得像燎烧毛发,说来痛心,常常夜不能寐。如今那些官宦士大夫的子孙,只知道穿华丽的衣服,吃甘美的食物,言语谄媚,待人骄傲,终日游乐,呼朋引伴,不把财物当回事,随意浪费,却不知道自己能过上好日子,都是祖辈父辈平日勤劳刻苦得来的。你们只知道饮用甘甜的泉水却不知源头,食用饭黍却不知来之不易,一旦时势变化,失去往日的生活,再想学习谋生技能,我知道那时学文已来不及,务农又怕劳累,做工缺乏技巧,经商又没有资金,即使想做好人,也办不到了。我现在叫你来训诫,你若能遵从我的话,应当感念祖辈的勤劳,记住父辈的刻苦,勤勤恳恳成就事业,兢兢业业树立志向,不要守株待兔般贪恋娇妻,应当拿出资金外出经营,这样才能增加财富,于己有益,于人无愧,才能长久守住富贵。不然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现在想让二儿子柴祖守家,让你出外经商,希望能赚些小钱,补贴家用,不知你意下如何?”

柴胜说:“儿子承蒙父亲亲自教诲,一定铭刻在心,不敢违背。只是不知父亲要儿子到何处经商,希望您指示,儿子当遵命而行。”父亲说:“我听说东京开封府很好卖布,你可以带些本钱,到杭州府买几挑布,前往开封府,不出一年半载,自然可以回家,岂不比在家坐吃山空强?”柴胜遵从父命,于是带了银两到杭州买了三担布,辞别父母妻子。兄弟柴祖为他饯行,这天是仲春三月十五日。柴胜见春光明媚,黄莺穿梭于绿柳之间,燕子寻觅旧巢,于是吟了两首律诗。先吟黄莺诗曰:

“掷柳迁乔大有情,交交时作弄机声。

飞来庭院风光好,唤起纱窗午梦清。

信口啼时音韵巧,黄金刷出羽毛轻。

春江两岸垂杨柳,好向高枝次第鸣。”

又吟燕子诗曰:

“羽族知机社日来,翻身寻主入楼台。

拶云掠雨高还下,度柳穿飞去又来。

两翅拂残花露水,一毛不染地风埃。

乌衣国里风光好,养子成时便带回。”

柴胜吟完诗,在路上晓行夜宿,没过多久,来到开封府,在东门城外吴子琛的店里安顿下来卖布。

不到两天,柴胜心中觉得烦闷,就让家童买酒解闷,贪喝了几杯,醉得不省人事。没想到吴子琛的邻居中有个叫夏日酷的,突然看到柴胜带布入店,就在当夜三更时分,把三担布全部偷走了。

第二天天明,柴胜酒醒起来,才知道布被盗了,惊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就把店主吴子琛叫到跟前,告诉他说:“我刚到东京,投宿在你店里,你是有眼力的主人,我是没眼力的孤客,在家靠父亲,出外靠主人,你怎么能昨夜见我多喝了几杯,就起不良之心,串通盗贼来偷我三担布?我认为你作为看管之人,决难辞其咎。现在不把布追回来还我,我必定和你打官司,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吴子琛辩解说:“我作为店主,把客人当作衣食之本,怎么会串通盗贼偷货物呢?”柴胜根本不听,一直扭着他到包公台前告状,包公就把吴子琛带到公堂审问,子琛仍然像先前一样辩解。包公一时难以决断,就叫左右把柴胜、子琛收监。

第二天,包公吩咐左右,前往城隍庙烧香,想求神灵显验,判断此事。没想到一连烧了三天香,毫无灵验。包公也无可奈何,只得把柴、吴二人叫出来跪下,包公问:“你的布又不知被何人盗去,至今三天不见踪影,如何断得明白?”于是将二人每人责打十板,打发回家。

原来夏日酷当夜偷得布匹后,把布藏在偏僻的乡村,将布首尾的记号全部涂抹掉,再盖上自己的印记,让人难以辨认。布置妥当后,就把布零散地拖到城中去卖,大多卖给了徽州客商汪成的店里。夏贼得银后,无人察觉。

后来包公责打柴胜,把他送回吴子琛的店里。次日,包公忽然想到一计,让张龙、赵虎把衙前的一个石牌抬到一扇门下,声称要审问石牌,让它把布还给客人。当时,府前众人都来围观。包公见有人来看,就高声喝问:“这石牌如此可恶!”喝令左右打了二十下。打完后,又去问别的案子。过了一会儿,又喝道:“打!”如此三次,才把石牌扛到阶下。

包公见围观的人很多,就喝令左右把府门闭上,捉拿下其中为首的四个人,观者都不知何故。包公作怒说:“我在此判案,不许众人混杂,你们为何不遵礼法,无故擅入公厅,实在难以饶恕。现在派你们四人,把围观的人姓名报上来,内中有卖米的,就罚他米,卖肉的罚肉,卖布的罚布,都按他们所卖的东西处罚。限定时下,你们四人即刻去把人拘齐来。”

当下四人领命,不一会儿,各样罚物都有了,四人进府交纳。包公看时,内中有一担布,就对四人说:“这布暂且留在此,等明日发还,其余米肉各样,你们都领出去退还原主,不许克扣违误。”四人领命而出。

包公又令左右拘唤柴胜、吴子琛到府。包公担心柴胜胡乱认布,就先拿自己夫人织的两匹家机布来试他,故意问:“你看这布是你的吗?”柴胜看了,说:“这布不是,小人不敢妄认。”包公见他诚实,又拿出罚来的一担布,抽出两匹,让他再认。柴胜看了,叩首说:“这确实是小人的布,不知相公从何处得来。”

包公说:“这布首尾印记不同,你这客人怎么认得?”柴胜说:“这布首尾印记虽被贼换过,小人在中间还有尺寸暗记可验,相公不信,可拿丈尺量过,如若不同,小人甘当认罪。”包公按他说的做,果然毫厘不差。随即令左右唤前四人到府,看认此布是何人所出。四人出去查问,得知是从徽州汪成铺内得来的。

包公立即拘汪成追问,汪成指认是夏日酷卖的。包公又令左右拘夏贼审问,喝令左右将夏贼打得皮开肉绽,夏贼一一招认:“不该盗客人三担布,只卖去一担,还有二担寄在僻静乡村之内。”包公令公牌张强、薛霸跟去追完。柴胜、吴子琛二人感谢离去。包公又见地方供出夏贼平日害民,即时按律判处他边远充军。于是开封府内,盗贼绝迹了。

第十二回辨树叶判还银两

断云:

尚静祈神时丢失钱财,叶孔起奸心将其拾得。

包公因吹树叶明断此案,让两家矛盾即刻化解。

话说河南开封府新郑县,有个叫高尚静的人,家中有几顷田园,一家人靠男耕女织为生。他年近四十,仍好学不倦,但为人不注重修饰,言行随性,举止异于常人。衣服即使肮脏破旧也不清洗,食物即便粗糙也不挑拣。他从不欺骗他人,也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为无谓的事情忧愁,也不因小事过度喜悦。

他有时通过诗书抒发情怀,有时借琴酒取乐。欣赏四季美景,见到江山秀丽,便留恋花月,玩味风光。有时以诗酒为乐,冬天和夏天写作,春天和秋天游玩观赏。尚静闲暇时作了很多诗,来不及一一讲述,姑且收录春夏秋冬四首景诗在下面。

春景诗写道:

“斗柄移寅画渐长,东风生暖草浮光。

烟笼弱柳平桥晚,雪点寒梅小院香。

蝶拍莺梭搬好戏,蚓箫蛙鼓闹斜阳。

青皇恩泽无穷限,处处风光似洛阳。”

夏景诗写道:

“海棠枝上老莺声,赤帝趋炎位始更。

一统乾坤新号令,两间人物旧权衡。

离南大透红榴嫩,震外杨城绿树明。

谁向薰风弹一曲,临财解愠即虞廷。”

秋景诗写道:

“金风肃杀楚天凉,人世光阴属白藏。

田舍饭炊云子白,山园霜熟木奴香。

雁传归信天边远,蛩结离愁夜正长。

况是江山摇落候,闲居潘鬓渐苍浪。”

冬景诗写道:

“坎兑相交以利贞,中星北斗四时更。

园林淅滴商音静,天地流行水气清。

草木归根潜有孕,昆虫闭户冷无声。

六阳将极从今始,阳气迟迟乃复生。”

此时,尚静吟咏完诗,对妻子说:“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一去难返,如果不及时行乐,我担心白发容易生长,老年将至了。”说完,就让妻子准备酒食,随时消遣。

正饮酒间,忽然新郑县有官差到家里催缴粮差之事。尚静于是收拾家中白银,到市铺里熔铸成四两银子,藏在衣袖里。他想到往年粮差都是里长收纳完后交官,这次包公发牌,要求各户亲手去缴纳,如今看包公为官清正,宛如神明。尚静心中怀着敬畏之心,于是带上之前的银子,另外买了牲酒香烛之类的物品,径直来到城隍庙许下心愿,等缴完粮差之日,就来还愿。

尚静祈祷完毕,在庙中用牲酒之类的物品祭神后与众人分享,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再次拜谢祈祷后出了庙。此时,之前的银子已落在庙中。不料街坊有个叫叶孔的人,先前在铺中看见尚静熔铸了银子带在身上,又看到他往庙中许愿,便起了不良之心,跟在尚静后面,悄悄进入庙中,躲在城隍宝座之下。见尚静拜别神灵出去,就拾起银子回家了。

尚静回到家,才发觉丢了之前的银子,径直来到庙中寻找时,银子已不见踪影。尚静无可奈何,只得写了状词,到包公面前告状,说:“小人姓高名尚静,是本许州管辖的新郑人,为了粮差的事,带银到铺中熔铸成四两银子,打算缴纳给官府,因为前往城隍庙焚香而丢失,不知下落,恳请大人做主追查前银,那么尚静全家将感恩不尽。”

包公看了状词,对尚静说:“你这银两虽在庙中丢失,又不知是何人拾得,这事难以判决审问。”于是不准他的状词,把尚静打发出去。尚静连连叫屈,流着泪离去。

包公因为这件事自己思考:“我作为百姓的父母官,自当为百姓分忧。百姓若有忧愁,作为上级的人不能为百姓主持公道,也是地方官的过错。”心中自觉不安,于是就写了一道疏文,恭敬地到城隍庙焚香,将疏文宣读,在炉内焚化祷祝。出庙回衙后,让左右点起灯烛,将几案焚香,放在东边,包公向东端坐,祷祝:“希望天神明察,显灵报应,为百姓分忧。”祝告完毕,坐着等待天亮,如此过了三夜。

这天夜里三更,忽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风吹来一物,直到阶下才停下。包公让左右拾起观看,原来是一片叶子,叶子中间被虫蛀了一个孔。包公看了,已知道其中的意思,才吩咐左右各去歇息。

次日,包公唤来张龙、赵虎吩咐说:“我焚香坐了三日,已知拾银的人是叶孔了。你们可立即去府县前后,叫唤这个名字,若有人应答,就带他来见我,自有主意判决。”张龙、赵虎二人领命出衙,遍往街市叫唤。半日之间,东街有一人应声而出,说:“我是叶孔,不知尊兄有何见教?”张龙、赵虎二人说包公有唤,于是将此人拘入衙中跪下。

包公说:“数日前,有新郑县高尚静,在城隍庙里失落白银四两,那银有大小三片。他到我这里来告状,我叫他去城隍庙里拜讨。他在庙中怨天恨地,祷祝追寻。我已清楚知道分明是你拾得,又不是你偷他的,为何不去还他?”叶孔见包公断案神通,见他说得真实,只得拜伏招认说:“小人近日在庙里焚香,因此拾得此银,至今尚未使用。既然蒙相公神见,小人不敢隐讳。”

包公审了供词,即令左右押叶孔回家取来银子。又让人再唤高尚静到公堂,将银子给他看认,果然丝毫不差。包公于是对高尚静说:“你丢失的银子,是叶孔拾得。我今代你追还。你可拿三两五钱去缴纳粮差;还有五钱可分给叶孔,作为酬劳。自后相见,不许记恨前仇,互相陷害。若再告发到这里,我决不轻饶你们。”

二人拜谢出府。高尚静于是拿些碎银,备办牲物,径直前往城隍庙,赛还了心愿,回家与妻子仍过着耕织之乐的生活。他感激仰慕包公的德行,没有片刻忘记。

第十三回为众伸冤刺狐狸

断云:

妖怪修炼成形化作人形,妖媚惑人戕害百姓性命。

包公断明这桩妖魔怪事,白水村中从此获得太平。

话说襄城县的白水村,距离县城五十里。这个村庄土地肥沃广阔,居住着上千户人家。村里有座插花岭,岩石高耸,陡峭险峻有千仞之高,人不敢攀爬,只有鸟兽的踪迹常在此出没。岭上的岩石间有一个洞穴,里面住着一只狐狸,它夜晚吸纳月亮的光华,白天承受太阳的精气,时间久了便化为女子,体态娇媚,肌肤晶莹无瑕。

一天,它来到村中人家,假姓花名翠云。村里的妇女没有不想和她交谈的,男人没有不想和她亲近的。和她调笑的人,她也不拒绝。大家任由她来来往往,毫无禁忌。村里人被她迷惑,竟没人追究她的来历。而与她亲近的人,都会被她带到洞穴中,不知有多少人因此丧命。当时村里有一条小路,可通往开封府。西华的客商为图便捷,都从这里经过。

七月的一天傍晚,翠云远远望见有孤身客人走近,就把土穴变成一间茅房酒店,迎客人进去歇息。客人见她美貌,便应邀住下。当晚翠云备酒对饮,酒过三巡,她问客人:“请问客官是哪里人?”客人回答:“我是西华人,姓陈名焕。”陈焕也问她:“姑娘芳名?”翠云回答:“姓花名翠云。”陈焕于是开怀畅饮,又问:“你丈夫在吗?”翠云说:“昨天去岳母家了。”陈焕便想与她结下情缘,微微表露了心意。翠云暗自冷笑,说:“您若有喜爱我的心意,我怎能没有相随的情意呢?”

陈焕酒兴正酣,伸手牵她,翠云任他亲近。不一会儿,两人便有了亲密举动。陈焕随即吟了一首诗,希望作为日后的纪念:

“千里姻缘一夕期,抚调琴瑟共鸯帏。

桃花与我心相济,怅恨私情逐晓啼。”

翠云也和了一首:

“夙缘有素晤今期,鸾凤双飞戏罗帏。

惟愿绸缪山海固,不忍鸳鸯两处啼。”

吟完不久,已是五更时分,翠云将陈焕迷死。次日夜晚,她又到刘富二家,引诱他的儿子刘德昭进入洞穴,将其迷死。

第二天,刘富二找不到儿子,遍问亲邻都没有踪迹。他心中郁闷,不知儿子下落,便前往开封府告状。包拯大惊:“青天白日竟有人失踪,岂有此理?”详细询问刘富二:“你村中有什么庙坛?”刘富二回答:“没有庙坛,只有插花岭地势高险,行人稀少。”包拯记在心里,让刘富二先回家,自己斋戒三日,写疏文上告天庭查问缘故。疏文中说:“我包拯不才,担任此职,一邦军民的安危都依赖我。若我失职,百姓就会遭殃;若我修德,万民才能安居。我本是顺应天命而立,上天也借我之力助万物化育。我若不泽民,谁来做这件事?今谨此上奏,乞请明鉴。”

祝告完毕,包拯又写了一道牒文,派张龙、薛霸前往白水村,在插花岭前焚化,传讯土地神审问。当夜三更,包拯在府中独坐,忽然一阵恶风吹灭了灯烛。他知道是冤气到来,急忙让左右燃起灯烛,查看四周。只见西廊下走出几个人,哭着跪在厅前,纷纷诉说道:“我是西华人陈焕,家中只有年轻的妻子,不幸遭此妖怪迷惑死在洞穴,我带的若干买卖银两也不知去向,妻子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刘德昭也诉说:“小人是白水村刘富二的儿子,父母年事已高,只有我一个儿子,冤被妖怪迷惑死在洞穴,家中孤苦无依。”众人都说:“冤屈无处伸张,幸遇包大人,恳请为我们雪冤。”告毕,众人化风而去。

不一会儿,土地神捆绑着狐狸前来,跪在厅下。包拯大怒喝道:“妖怪如此可恶!”命张千用棍打她,审问陈焕、刘德昭及众人的命案。翠云低头不敢争辩。包拯于是让土地神回坛,令李万、张龙将狐狸押赴法场,凌迟处死,以警示后世。从此包拯威名日盛,白水村的灾祸也平息了。

第十四回获妖蛇除百谷灾

断云:

百谷源怨气积聚冲上天,妖怪长期作孽害百姓。

这桩妖事若没包公断,怎见正邪不两立分明!

话说郑州的百谷源,山青水秀,百姓居住稠密。这里有座古祠五王庙,庙柱里藏着一个白蛇精,身长八尺,勇猛惊人,力气大得能拔起树木。它的眼睛像流星般发光,吐出的气息如同烈焰狂风,生性喜欢吃人,扰乱一方百姓。百谷源中的百姓,无论老少都染上瘟疫,多年不得安宁。

于是,乡里负责治安的苏学虚带头召集众人,三步一拜,拜到五王庙,祈求消除灾祸。当夜,妖蛇借助五王庙的神气,托梦给苏学虚说:“你们想要止息灾祸,必须在春季用耕牛祭祀,秋季用活人祭祀,才能免除。”苏学虚梦醒后,等到天明,与众人商议,一同到庙中求签,果然和梦境一样。

乡里百姓听了都沉吟半晌,这时突然狂风大作,吹断树木、摧毁房屋,这是妖蛇在施展妖气吓人。百姓们吓得脸色大变,不得已,在仲春时节轮流用牲畜祭祀,仲秋时节轮流用患病的人祭祀。只是举行牲畜祭祀,人们还能勉强接受;但要把人当作祭品,谁不哀泣呢?

康定三年,苏学虚只得与众人首次举行这两种祭祀,果然瘟疫平息,男女老少稍稍安宁。而且每次祭祀时,人们都退避回家,妖怪才出来享用祭品。第二天众人去看时,牲畜和人都被吃得片甲不留,这苦难令上天都为之感伤。于是,众人称这妖怪为“五虎神”,还作了一首民谣:

“祈神本为求福,求福反受灾殃。

人生禀承五气,怎能当作牺牲。

五王竟成猛虎,百谷百姓如羊。

恨不能全离去,却被业障拖累。”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年。到了九月,包拯出巡郑州,声威赫赫,人人敬畏。百谷源的百姓深受其害,听说包拯到来,无不欢欣鼓舞。苏学虚和众人赶到包拯面前告状,详细诉说苦情。

包拯看了状词大惊,暗想:“五王是大神,绝不会如此狂暴,这必定是妖孽假借神名作恶。”他让苏学虚先回家,说:“等我亲自前来,自有处理办法。”当天,包拯诚心写了一道疏文,祷告上苍:“我认为,作为百姓的父母官,应当想着保全百姓,百姓的灾害,就如同自己的灾害;百姓的忧患,就如同自己的忧患。我愧受百姓重托,只愿百姓都能安宁。没想到百谷源中竟有这样的异灾,这是我政治不修明,有负苍天,罪该万死。因此恭敬上奏,祈求上天显威,让我能平定一方。”

祝告完毕,包拯又写了一道牒文,让张千到百谷源当村的要路上秘密焚化,让五王神和土地神不要让妖怪逃脱。

自从包拯派张千去办这件事,他忽然在几案上睡着,梦见一位身穿红袍、头戴金盔的天神降临,说:“百谷源五王庙的事,你不可责怪五王神,这是白蛇精在作怪。你明日就去除掉它。”包拯醒来才明白。

第二天,包拯让李万径直到百谷源苏学虚家安顿,又让苏学虚依旧绑人设祭。当夜,包拯叫李万带上一把劲弓,一同悄悄躲在五王神像背后。等到四鼓时分,只见柱子上一条大白蛇下来吃人,眼睛像闪烁的星星,行动如同山崩。

包拯见状大怒,张弓搭箭,射中白蛇的左眼,又发一箭,射中它的身体。白蛇慌忙逃回洞穴。包拯立即让李万解开被绑的人,大声呼喊苏学虚。苏学虚和众人奔来看见此景,包拯下令:“扶醒被绑的人,众人领回去,调养一二。”

包拯对苏学虚笑道:“这是妖蛇,不是五王神,你们怎么如此愚蠢,被它害了数年人命,我今将它射死在柱中。”他喝令张千劈开柱子,只见妖蛇气息还未断绝,李万用绳索捆住它,发现柱中还有无数宝物和尸骨。包拯将宝物赏给苏学虚、众人以及张龙、李万,自己手执清风剑,在五王庙前击杀白蛇,并用火焚烧。

第二天,包拯将五王庙迁到别处,在原地立了一座塔镇压。他安抚了百谷源的百姓一番,就派张龙、李万收拾行李,返回州里处理政务。苏学虚与众人叩拜包拯,感谢他的恩德,并作了一首诗赞颂:“今年遭难痛伤心,幸得青天救苏醒。大德除害难报答,愿您官运永昌盛。”

自从包拯断了白蛇精一事,百谷源的百姓,老者得以安享晚年,幼者得以健康成长。包拯的威名,不仅被士大夫们敬仰,就连仁宗皇帝听闻后,也对他赞叹不已。

第十五回出兴福罪捉黄洪

断云:

黄洪用骡换马心术奸,兴福最终把马讨回还。

罚骡问罪真是神判决,包公威灵万代永流传。

话说开封府南乡,有个大户名叫富仁,家中有一匹上等骒马。一天,他骑着这匹马往北村收租,到了庄子后,就让仆人兴福骑马回家。兴福走到半路,下马休息。有个汉子姓黄名洪,说是从南乡来的,骑着一匹瘦骡,看见兴福,也下骡休息。他走近兴福问道:“大哥从哪里来?”兴福说:“我送主人到庄子收租回来。”两人便坐在草地上聊天,不知不觉过了很久。

黄洪心生一计,说:“大哥,你这马的膘情真好。”兴福问:“客官懂马吗?”黄洪说:“我曾贩过马。”兴福说:“我家主人不久前花钱买下这匹马。”黄洪说:“大哥如果不嫌弃,让我试骑一下。”兴福没怀疑他有歹心,就把马给了他。黄洪很快跨上雕鞍,骑马走了半里地,却不回头。兴福心里一惊,连忙追马。黄洪见他追赶,就用鞭子抽马,飞快地抄近路跑了。

兴福平白无故被恶徒抢走了马,惊愕又无奈,后悔不已,只好骑着黄洪的老骡,回庄子向主人领罪。富仁大怒,把兴福痛打一番,命他牵着骡去府里告状。当时包拯正在公堂,兴福进去告状。包拯问:“你是哪里人?”兴福说:“小人名叫兴福,是南乡人,是富仁家的奴仆,状告恶徒半路抢马。”包拯问:“那个恶徒叫什么名字?”兴福把前面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说:“路上只见过一面,不知道姓名。”包拯责备道:“你这乡民好不懂事!既然没有对方的下落,怎么来告状?”兴福哀求道:“久仰大人善断无头冤案,小民因此来伸冤。”包拯吩咐说:“我设一计,看你的运气如何。你回家三天后再来听候消息。”兴福叩头离去。

包拯让赵虎把骡牵入马房,三天不给草料,饿得那骡不停地叫。三天后兴福来见包拯,包拯让牵出那骡,叫兴福出城,张龙跟在后面,吩咐按计行事。让兴福从马被抢的原路引着骡走,遇到草地,二人就拦挡驱赶,那骡竟自己奔回原来的路,不用加鞭。

他们跟着骡走到四十里外,有个地方叫黄泥村。只见村中一所瓦房,旁边有一扇茅屋。二人在旁边观察,不料那骡竟直奔那家,进了茅屋叫起来。黄洪出来一看,见原骡跑了回来,暗自高兴。当天张龙和兴福就在邻居家落脚。

第二天,黄洪得意地骑着那匹骒马,带着骡前往山中放养。张龙随即带兴福去认人。兴福看见黄洪大骂,上前拉过马。黄洪正要来夺,就被张龙一把抓住,连人带马押往府中见包拯。包拯喝道:“你这恶徒狼心虎胆,不知道我包爷的手段,在平路上抢人马匹,该当何罪?”黄洪理亏,难以抵赖。包拯吩咐张龙重重责打,给他戴上枷锁示众,罚没那骡归官,打七十杖后赶出。兴福不该把马给人试骑,也酌情责罚,让他在当堂领回马。两人的供词和领据都清清楚楚。看这一场小事,也可见包公揭露奸邪如同神明啊。

第十六回密捉孙赵放龚人

断云:

博子江头引发祸端,机密不严守银被侵。

包公断案明如明镜,盗贼如今也怀惧心。

话说江西南昌府有个商人,名叫宋乔,带着一万多两白银,前往河南开封府贩卖红花。路过沈丘县时,他住在曹德充家中。当晚,曹德充备酒为他接风,宋乔畅饮至醉,独自进入卧房,解开银包称完店钱,准备次日一早赶路。不料隔墙的赵国祯、孙元吉窥见此景,二人顿生窃取宋乔银两的歹念,还商量好第二天谎称去某处做买卖。

次日,宋乔来到开封府,假装成客人叩响龚胜家的门,喊着:“宋兄前来拜访。”龚胜连忙开门,孙元吉和赵国祯突然从腰间拔出利刀,追赶龚胜欲下杀手,还冲进后堂大喊:“强人来了!”龚胜的妻子见状赶紧往后门逃走。赵国祯和孙元吉趁机将宋乔的银两全部挑走,进城后藏在东门口。等宋乔回到龚胜家,龚胜将强盗劫银的事告知他。宋乔进房查看,发现银两果然不翼而飞,心中愤恨不已,暗自怀疑龚胜与强盗私通,当天就向开封府告状。

包拯立即派张千、李万将龚胜带到公堂审问。龚胜到案后,包拯大怒喝道:“你这贼子胆大包天,勾结盗贼谋财,罪该斩死!”随即命令薛霸对龚胜严刑拷打。龚胜哀求道:“小人平生看经念佛,从不做坏事。自从宋乔到我家,第二天夜里确实遭强盗劫走银两,日月三光都可作证。我若有私通行为,不仅该斩,粉骨碎身也甘愿承受。”包拯听罢,下令将龚胜收监,随后派赵虎去各府州县秘密探查消息。赵虎查访一日后回报:“小人仔细查访,毫无踪迹。”包拯沉吟半晌:“这案子竟如此难断。”

他亲自悄悄前往监狱,探查龚胜的情况,听到龚胜在狱中焚香诵经,第一祝:“愿知府大人功业绵长,明察秋毫为我伸冤。”第二祝:“愿我儿读书进步。”第三祝:“愿皇天保佑,让我出监,与妻子白头偕老。”包拯听后心想:“此事果然有冤情。只是没有实证,无法放他出去。”他又唤来张千,拘传原告宋乔审问:“你一路过来,曾在何处停留?”宋乔答道:“小人只在沈丘县曹德充家歇了一晚。”包拯听后让宋乔先退下。

次日,包拯扮成南京客商,前往沈丘县,投宿曹德充家,借口购买毡套,遇到酒店就进去喝酒。过了数月,一天,他同曹德充去景灵桥买毡套,回店喝酒时,遇见两人也在店中饮酒。那两人见曹德充进来,便与他行礼,问道:“这位客官是哪里人?”曹德充答道:“是南京人。”两人便笑着对曹德充说:“赵国祯、孙元吉如今获利千倍。”曹德充追问:“他们是拾到天财了吗?”那二人说:“他两个去开封府做买卖,半月内就捡到若干银两,还在省城置房买田,有好几顷呢!真是好造化!”

包拯听在心里,暗想:“宋乔的事想必就是这两个贼干的。”于是与曹德充回到家中,询问那二人的姓名。曹德充回答:“一个叫赵志道,一个叫鲁大郎。”包拯记下名字,次日让张千收拾行李回府。随后,他命令赵虎带上数十匹花绫锦缎,前往省城,借口向赵家兜售。

当时正值九月重阳,赵国祯请孙元吉在家饮酒,二人说道:“前两年的事如今已经稳妥了。”还一同吟了一首诗:“枯木逢春发稚芽,残枝沾露复开花。人生得运随时乐,不作擎天赛石家。”赵虎进入他家时,恰逢二人吟完诗,赵国祯起身问:“客人从何处来?”赵虎答道:“我是杭州人,名叫崧峤。”赵国祯拿起五匹绸缎查看,问:“这绸缎要多少价?”赵虎说:“五匹绸缎要十八两银子。”赵国祯便拿出三个银锭,共计十二两给他。孙元吉见赵国祯买了,也带赵虎到自己家,同样买了五匹,给了六锭银子,也是十二两。

赵虎拿到这些银子,急忙回府禀报。包拯将这几锭银交给库吏,藏在匣内与其他银锭放在一起,然后唤张千拘传宋乔来审。宋乔到公堂跪下,包拯将匣内的银子给他看,宋乔只认出其中几锭,哭着说:“小人不瞒老爷,江西的银锭是青丝出火纹,匣中只有这几锭是小人的,求老爷做主,小人万死不忘!”包拯令张千将宋乔收监,迅速派张龙、李万前往省城捉拿赵国祯、孙元吉,又派赵虎、薛霸去沈丘县拘拿赵志道、鲁大郎。

三日后,四人全部被带到公堂跪下。包拯大怒道:“赵国祯、孙元吉,你们这两个贼子,全然不怕我!黑夜劫财,坑害龚胜,是何道理?罪该万死!好好招来,或许能免受严刑。”孙元吉和赵国祯起初不肯招认,包拯便喝问:“赵志道、鲁大郎,你们说的半月获利之事,今日还敢不如实交代?”那二人只得说出实情,赵国祯和孙元吉俯首无言,如实供认了罪行。

包拯命令李万给他们戴上长枷示众,各打四十大板。随后唤出宋乔,将赵、孙二人家产判给宋乔作为补偿;释放龚胜回家务农;赵志道二人也被释放回家。最后,包拯命令薛霸、郑昂将赵国祯、孙元吉押赴法场斩首示众。自此以后,盗贼之风得以遏制,良善之行重新兴起。包拯的威名,怎能不显着于天下呢?

第十七回伸黄仁冤斩白犬

断云:

人畜相乱之事令人不齿,幸得包拯断案如同神明。

淫乱之徒未料机关暗藏,一经审问尽吐往昔情事。

话说广东廉州有个叫黄仁的人,家境富裕,不爱读书,只喜欢外出经商。一天,他带着千金前往云南做生意,一去就是一年。他的妻子章氏,才华与美貌兼具,也懂些文墨。正值二月时节,章氏见燕子双飞,心中泛起涟漪,难以自持。她想与人交往,又怕被人耻笑。百般无奈之下,因家中有一只白犬,章氏便将其引入卧房,与犬有了不当接触。那犬似乎通了人性,从此章氏与犬关系亲密,夜夜同处一室。

时光飞逝,转眼五年过去。八月中秋这天,黄仁回到家中,章氏欣喜若狂。当夜正值佳节,她携酒到亭中与丈夫对饮,诉说离别之情。黄仁面对美景,又与妻子久别重逢,于是赋诗一首:

“恋尔妖媚器,心怀永不违。

今将重折柳,滴露透荼靡。”

章氏也和诗一首:

“数别君子器,思情今会违?

花枝含萼蕊,待雨逐开香。”

吟完诗,夫妇二人携手进入卧室。章氏关上门与黄仁安睡,却听见白犬不停地撞门。黄仁问章氏:“这畜生怎么了?”章氏答道:“自从你走后,我无人作伴,便叫它入房相伴。”黄仁说:“既然如此,放它进来又何妨?”章氏却说:“你别管它。”黄仁不再多言,睡了过去。

到了次日夜里,白犬依旧撞门不止。黄仁没听妻子的话,自己开门放犬进来。那犬竟不认得主人,径直扑到床上,咬死了黄仁,之后又与章氏有了不当行为。章氏见犬咬死了丈夫,心生一计,次日清晨便放声痛哭,并将黄仁颈部的血迹洗净。不久,黄仁的堂叔黄一清来看望,询问章氏:“你丈夫前日刚回,今日为何就死了?发生了什么事?”章氏回答:“他回来后突然生病去世了。”黄一清怀疑章氏有通奸谋害丈夫的嫌疑,便向包拯告状。

当时包拯担任廉州兵备,他立即派赵虎传讯章氏到公堂。包拯喝道:“你这泼妇如此淫乱,违背伦理谋害丈夫,罪该绞刑!”随即命令张千对章氏严刑拷打,给她戴上枷锁。章氏哭泣不止,哀求包拯:“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略知理法廉耻,行奸杀夫之事,我怎敢去做?丈夫外出期间,我从未与他人有过接触,何来通奸之事?若有奸夫,必然会有往来,邻居怎么会没人知道?丈夫是因病而死,求大人明察,饶我一命。”包拯听罢,将章氏收监,等候后续判决。

次日,包拯诚心祷告城隍:“一邦百姓的命运,都寄托在你我身上。你断阴事,我理阳间法纪,责任重大。如今黄仁死于妻子之手,此事真假未判,祈求神明启示,以振纪法。”

到了夜里三更,包拯梦见一人哭着跪在公堂前,诉说道:“我是黄仁,因妻子年少情欲萌动,与白犬有不当关系。我刚回家两天,就被白犬冤死,并非妻子通奸谋杀。而且妻子做了一个包裹犬四蹄的布袋,现在床席下面,大人可取来此物,我的冤情便可伸张。”说完,依旧哭泣着离去。包拯惊醒,心想黄仁的事果然如此。

次日,包拯令张千带出章氏,对她严刑拷打,审问她与白犬的不当之事。章氏心惊失措,无法抵赖,如实招供。包拯又派李万前往黄仁家将白犬带到公堂,令张千押着章氏取来包裹犬蹄的布袋查看。最终,包拯命令赵虎、李万将白犬押到法场处死示众,又念及章氏,免去她的死罪,判杖刑五十,流放三千里。包拯断明黄仁的冤案后,廉州百姓无不感佩敬畏。

第十八回神判八旬通奸事

断云:

天理昭然不可欺瞒,奸情不论年龄体衰。

当时若没包公断案,谁能识破茅店私情。

听闻包公任南直隶巡按之时,池州有位老者,年已八十,名叫周德,生性极为风流,心思十分狡诈。他见同族的寡妇罗氏容貌极美,便心生奸念,日日前往罗氏家中,渐渐与她熟稔并暗中挑逗。罗氏正值青春年少,经不住周德的撩拨,情愫暗生。一日,两人交谈中互诉情意,约定深夜相会。到了约定时间,罗氏见周德来到后园,便将他引入屋内,两人同床共枕,关系亲密。两人相处一年多,邻人渐渐都知晓了他们通奸的事。

罗氏丈夫的亲弟周宗海多次委婉规劝无效,只得向包拯告状。包拯看了状词,心中暗想:“八十岁的老人,气衰力倦,怎会有奸情?”于是派张龙先将周德带到公堂审问。周德哭诉说:“我年老体衰,求生尚且来不及,怎敢乱伦犯奸?求老爷留情。”包拯心中更加疑惑,将周德收监后,又派黄胜传讯罗氏到公堂严加审问。罗氏哭道:“我寡居在家,半步不出,何况与周德有尊卑之分,从不敢随意交谈,怎会有通奸之事?这都是流言污蔑我,求老爷明察。”两人供词一致,甘心受刑也不肯招认。

包拯闷闷不乐,退入后堂,三餐不进。他的嫂子汪氏询问:“叔叔为何不吃饭?”包拯说:“我今日遇到这桩官司,难以分辨真伪,因此烦闷得忘了吃饭。”汪氏欲言又止,将牙簪插在地上,暗示包拯。包拯立刻领悟,随即升堂,令薛霸从狱中提出周德、罗氏再审。他让张千将二人捆住鞭打,喝道:“老贼无知,败坏纲常,死有余辜!”又指着罗氏大骂:“你这泼妇淫乱,分明与周德通奸,还想瞒我!”随即命令薛霸取来两副拶棍,给周德、罗氏上刑并各打二百棒。二人受刑不过,只得从实招认了通奸之事。

最终,包拯将周德、罗氏各杖打一百,让周德回家,命周宗海押着罗氏另嫁他人。不久,包拯发出告示晓谕四方,池州百姓都称包拯如同神明断案。

第十九回还蒋钦谷捉王虚

断云:

虚一化二行骗本是不才之举,却用撮谷邪术迷惑官府。

若不是包公审问这桩情事,怎让世人看见天理惩治恶徒?

传说许州有两个光棍,一个叫王虚一,一个叫刘化二,向来擅长用“撮抟”之术(一种诈骗手法),专门欺诈大户人家。两人打探到南乡有个巨富蒋钦,家中银钱堆满万箱,谷物积存千仓,便设下一条计谋:带上十两银子,前往蒋家买谷。到了蒋家,他们见到蒋钦说:“小人想向您买些稻子做买卖。”蒋钦答道:“先把银子拿来看看。”虚一递上十两银子,蒋钦收下后,立刻叫来仆人开仓,发出二十多车谷子,让王虚一运走。

刘化二得了谷子,心中暗喜,随即用“撮抟法”将谷子偷偷藏了起来。接着两人假装走了半里路,又推着车回到蒋家,说做这买卖亏了本,要取回银子另作他用。蒋钦看着谷子被运回仓中,便把银子还给了他们。谁知这两人拿回原银后,竟用邪术把蒋家一整仓的谷子全部“撮”走了。当时运谷的车声轰隆作响,尘土飞扬,邻居望见后互相询问:“蒋家发出这么多谷做什么?”有个佃农张小一,径直跑到蒋家查看,笑着说:“恭喜官人卖出这么多谷,得了多少银子呀?”蒋钦疑惑道:“我没卖谷啊。”张小一说:“我在半路都遇见运谷的车了,官人何必谦虚。”蒋钦大惊,心想:“莫非是中了撮抟骗术?”连忙叫仆人开仓查看——只见之前卖谷的仓里一粒谷子都不剩了。蒋钦这才确定谷子真的被邪术骗走,心中郁闷,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到开封府告状。

包拯让蒋钦先回家,次日从义仓取了二百石谷子装到船上,自己扮成湖广来的买谷客商,前往许州公开收谷。他在谷子里掺了湖广产的靛蓝作为标记。船到许州河下后,王虚一、刘化二听说有商船运谷前来,又想用撮抟法行骗,便到船上拜访“客商”:“请问客官是哪里人?”包拯假称:“我是湖广人,姓褚名景先。”他反问二人:“两位先生尊姓大名?”二人直答:“我叫王虚一,他叫刘化二。”包拯默默记下姓名。

互行礼节后,王虚一开口:“小人特来买谷。”“褚景先”说:“先把银子拿来看看。”收下银子后,包拯当即发了二十多车谷堆在岸上。王、刘二人见了谷子,先用撮抟法将其隐藏。过了一会儿,他们假装争吵:“这买卖做亏了!把谷还给褚客人,我们取银回家!”包拯“看着”谷子被运回船舱,便把银子还给了他们。谁知二人走后,船里的谷子瞬间又消失得一粒不剩。

包拯回府后心生一计,发出告示说要修建兴贤祠,目前缺少钱粮,还写明:“百姓中捐银一百两的,赐官带荣耀其身;捐谷三百石的,发给凭证免除徭役。”并让乡中老者上报各乡村的富户。当时王虚一、刘化二用邪术骗来上千石谷子,有老者看不惯他们囤谷太多,便把他们报给了官府。二人本想借此免除徭役,虽然被老者报为富户,却还暗自庆幸。包拯见上报名单中有王虚一等名字,立刻派薛霸持牌传他们到公堂领取免差凭证。

王、刘二人见牌上写着“领帖”二字,便召集人手运谷到府衙交给包拯。包拯见谷中混有靛蓝,喝道:“果然是我原来的谷子!你们这两个有名的光棍,今日这么多谷是从哪里来的?”二人争辩道:“这是小人秋收的租谷。”起初死不承认。包拯大怒:“你们这贼胆太大!之前撮走蒋钦的谷,后来又骗我的谷,还敢硬争?我这谷里原就放了靛子做标记,你们自己看是不是!”随即命令李万将二人捆起来打了一百大板,戴上长枷示众。

二人受刑不过,只得如实招供。包拯问:“蒋钦的谷还在吗?”王虚一说:“还存了一万石在我家。”包拯便令张千押着刘化二回家,将谷子还给蒋钦。蒋钦领完谷子,到府衙叩头谢恩。包拯搜出王虚一等用于撮抟行骗的邪术书籍,判王虚一去江西龙津驿服劳役五年,判刘化二去浙江江头驿服劳役三年,命差役分别押解二人赴役。从此,许州的撮抟骗术便绝迹了。

第二十回伸兰女婴媸冤捉和尚

断云:

国法昭彰不可违逆,人生何必费尽心机。

员成空使盗鞋奸计,入狱方知包拯英明。

话说江州城东永宁寺有个和尚,法名吴员成,生性轻佻放浪。当地有位施主叫张德化,娶了南乡韩应宿的女儿韩兰女婴为妻,夫妻恩爱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因此恳切祈祷,希望能延续香火。每逢三元圣诞,张家都会设坛建醮,每月初一、十五,也专门请员成到家诵经。

员成见韩兰女婴容貌秀美,鬓发如墨,步履间香尘浮动,身姿翩翩,红裙飘动时更是尽显娇柔风韵,不禁心猿意马,诵经时频频走神,欲念丛生,渐渐动了奸邪之心。他苦思无计,直到一晚回寺后,才密谋道:“韩家有个婢女叫小梅,这事若没有她帮忙,恐怕难以成功。”

次日,趁张德化外出,员成以讨斋粮为由来到张家,贿赂小梅,求她偷来韩氏的一只睡鞋。小梅悄悄将鞋交给了他。员成得鞋后欣喜若狂,回寺后捧着鞋子感叹道:“凤鞋啊凤鞋,你惹起我的风情!昔日求而不得,让我如痴如醉;今日得你在手,可称我良缘!不知佳期何时定?”

员成赋诗后,每日都在盘算如何成事。恰逢次日张德化来寺商议设醮之事,员成故意将那只睡鞋丢在寺门口。张德化拾到鞋子,心中惊疑不定。与员成商议完事后,他回家大怒,追问睡鞋失踪的缘由,认定妻子不贞,将韩氏赶回母家,不久后便休了她。

员成见奸计得逞,便潜逃至西乡太平源,改姓冯名仁,蓄发三年。此时韩应宿正打算将女儿改嫁,冯仁买通邻居汪钦前往韩家提亲。韩应宿与汪钦素来交好,便答应了这门亲事,让他们择吉日下聘,约定日期完婚。汪钦回复冯仁后,冯仁即刻纳彩亲迎。婚后夫妻“和谐”,冯仁自鸣得意,还写诗感慨:“天假良缘意,配偶记红鞋。夫妻连侣并,琴瑟两谐和。”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中秋佳节,月色皎洁,乐声喧闹。夫妇在亭中设宴,两人相谈甚欢。冯仁饮酒至醉,拉着妻子笑道:“当年若没有小梅帮忙,哪有今日的快乐!”韩氏闻言生疑,追问缘由。冯仁酒后失言,将当年偷鞋设计、骗婚娶她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韩氏听罢,怒火中烧却不敢声张,她虽被冯仁用计骗婚,心中却满是冤屈。等冯仁酒后睡去,时至三更,韩氏自缢身亡。次日,韩应宿听闻女儿死讯,正准备赴县衙告状,恰逢包拯出巡江州,便向包拯状告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冯仁也捏造谎言进行抵赖。包拯将二人收监。

当夜,包拯焚香祷告上苍:“我身为百姓父母官,只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以尽职责。今韩应宿状告女儿身死不明,我虽略懂治案,却难辨其中真假,唯恐断案枉屈,只得祷告上天,乞盼明示!”

次日三更,包拯在后堂独坐,忽然一阵黑风袭来,随后见一女子跪在堂下。包拯问:“你是何方人氏?有何冤屈?”韩氏哭诉道:“妾身是江州韩应宿之女,原配张德化为妻。冤遇冯仁,他本是永宁寺和尚吴员成。我夫妇因无子嗣,常请员成设斋诵经,岂料他觊觎妾身,暗施诡计,到家中以讨斋粮为名,哄骗小梅盗走我的一只睡鞋,故意让我夫得知,使我受辱被逐回母家。员成趁机逃回,蓄发改名,多方贿赂媒人娶我,让我落入他的圈套。直到中秋夜,他酒醉说出实情,我才知道冤屈根源如此。因冤情难伸,我于良夜自缢。伏乞大人明断,剿除恶奸,以儆效尤,让妾身的羞辱不因奸人而遗臭万年。若冯仁伏法,我冤情得伸,九泉之下也能瞑目。”诉毕,女子忽然消失。

次日,包拯升堂,命张龙、薛霸从狱中提出韩、冯二人审问,将冯仁捆住上枷,追究睡鞋之事。冯仁心惊胆战,面色大变,无言以对,只得从实招供。包拯将冯仁家产充公,判其罪当凌迟。自此,韩氏的冤恨得以伸张,天下的和尚听闻此事,也都对包拯敬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