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和自家大娘子张春芳,讨论此次重阳节给自己岳丈张知白烧点什么东西。
毕竟,要不是岳丈推荐,他王沿还只是那个,州观察推官,知宗城县。
哪来的现在的官职,又如何得此贤内助,更别提还有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
更是得到,妻兄张子思的教导,那可是大儒都赞许的人物啊。
可是,原本愉快的气氛就这么被黄信带来的军情打断了,王沿原本还在手中的把玩的玉扳指就这么掉了下来。
“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
而一旁的张春芳直接白了自己官人一眼,从地毯上捡起玉扳指仔细观察一番,确定没有摔坏用帕子擦好就其放到桌案上。
然后,无所谓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对着门口的黄信摆了摆手。
示意他赶紧出去,张春芳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官人的尿性,虽然在治理事务上颇为能干。
但是,其又重规矩又讨厌其他人破坏他制定的计划,别等一会儿她出门了,又拿黄信那个傻子出气。
她是不懂怎么为官,但是会管家啊,这用人特别是身边的大丫头,天天老罚可不好。
既然用人就要恩威并施,得给点甜枣不是?她张春芳可是知道什么叫做无利不起早。
在说大家都是为了活着而已,这要是真的马上就要没命了,没准儿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
特别是那种平日看着忠心耿耿,还不善言辞的老实人,不管为奴还是为官,到了绝境那可是都是个火药。
怎么说呢?轻轻一点就炸了。
所以,喝完茶起身就走到门前,估摸着黄信应该已经离去,对着自己这个官人就是一句。
“知道你还派去!”
而王沿则是颇为无奈,俗话说得好,什么债都好还,就是这人情债啊!最难换啊。
当他想掺和这些事啊,他巴不得离这些腌臜事远远的,但是这官场之事,人情往来。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这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以前自己老丈人还在,那还好点。
可是,现在人没了,谁还在意他那?
“那我能怎么办,那大监王鑫不是说了怕有人说闲话,想给葛怀敏立一个实打实的战功吗!”
王沿越说越上头,自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没了往日那荣辱不定之姿,拿起毛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我哪想这安全的守城不去做非要贸然出兵。”
“不行我得找人给他叫回来。”
而张春芳则是又看了一眼自家官人,随后出了门,对着身边嬷嬷吩咐什么事,又让嬷嬷带着东西。
去往黄信住处,毕竟,要想马儿跑快,粮草要给足不是吗?
她刚刚就看出来了,那个黄信怕是快被自己这个官人整的要废了,可不能这样子啊。
这可是自己亲兵哪能这般行事,总要恩威并施,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嘛。
九月一日,五谷口
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此刻双眼猩红的看着手里的书信。
肩膀在不停的颤抖着,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的手指已经狠狠穿过信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葛怀敏,可是此时葛怀敏直觉恶心,难堪,还有一种被人看扁羞辱一般。
屈辱,屈辱,屈辱。
这王沿什么意思?什么叫戒勿深入,什么叫示弱诱敌,设伏奇袭,攻其不备,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他葛怀敏好歹也是圣人门生,读过圣贤书,只是有着一腔报国心,想要闯出一番事业而已。
是,拿走了那个叫做钱雨的乞儿军功,但是,不是还给他留了一个长安守城门的活计吗!!!
更何况,对于那些底层臭虫,自己愿意拿他军功,那是抬举他,给他极大的脸面。
随即他就将手里书信递给自己干爹王鑫大监,整个人委屈的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童一般。
“干爹你看看这书信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我就说我不要这个战功,你们偏给我,这下好了,都看不起我。”
而大监王鑫看着,王沿遣人送来的书信,上面明晃晃的写着,‘戒勿深入,命其背城为营,示弱诱敌,设伏奇袭,攻其不备。’
就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个王沿算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和他干儿子说话!!!
还有,这是说给他干儿子看的吗?分明是写来给他这个大监看的,自己可是大娘娘生前侍书太监。
自打娘娘离世,还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王鑫,官家,官家都要礼遇的。
他王沿算个嘚,敢如此跟自己得瑟。
那信纸在大监王鑫手中,直接被揉成一个团,扔到这戈壁荒漠当中,就那么随风而去。
可是,王鑫此时还不知道,他扔的那是什么信纸,这是他们一行人生的希望。
当然,大监王鑫不是上帝无法知晓这一切,他此刻只觉得脸面被人打的啪啪作响。
“好你个王沿,敢欺负咱家干儿子,咱家和你没完。”
气愤无比的大监王鑫,看着眼前委屈不已的干儿子葛怀敏,就觉得难受,他大监王鑫的干儿子。
何时受过这种气,自己好将养大的孩子被这般欺辱,是他这个干爹无能啊,不过,幸亏以前还推举过不少武将。
思及此,大监王鑫开口对着自家干儿子葛怀敏,出声安慰起来。
“不就是三万人嘛,乖,那王沿怕咱打不过,没事,干爹给你摇人。”
而听着大监王鑫的话,被气的脑子发懵的葛怀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家干爹。
“摇人?”
看着被气傻的葛怀敏,许思纯赶紧出声解释起来,并拿出水袋递了过去,心中则是也暗骂。
那个王沿脑子有病,精神不正常,这唾手可得的军功,他王沿不要,自个可是还想要的。
“公子有所不知,泾原路都监赵珣和两路都巡检李良臣,孟渊可都是受过咱们大监恩惠的。”
听见许思纯的话,一旁的刘贺部则是皱皱着头,想起来某个刺头,那可是一个大麻烦。
“就是那镇戎军曹英有点麻烦。”
而大监王鑫则是白了一眼刘贺部,都不用这个大傻子开口,自己就知道他担心什么。
不就是那曹英是圣人娘娘同族吗?哪有什么,自己可是有王令,心里想着便直接一边开口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
“那有什么,咱家可是带了王令,他敢不从?”
在场众人就看见那是一个由蓝缯织造的令旗与椴木金漆牌组成,正反面均书写汉文\"令\"字并加盖官方印信。
不过正常这个旗牌组合,应该还包含蓝绸令旗与椴木令牌。
那令旗为边长二尺六寸的正方形,双面那是用苏绣,刺绣出的金色'令'字纹路。
而令牌则是长八尺,顶端覆黄绸绘龙纹,枪杆镌刻'令'。
只可惜,东西太大王鑫无法随身携带,就拿了其中一个,不过这也能证明身份。
那是,官家特赐授予地方督抚、钦差大臣等官员的特殊权力凭证,回老家前特意亲手交给他的。
说是怕有路上有万一,好直接用这个调兵遣将,来护自个周全。
葛怀敏看着这王令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也不恼了,开心的翻身上马,哼唱起来自己所做的诗句。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而这时,一只在空中盘旋的墨色鸟雀却凄惨叫了几声,忽然飘落在树梢上,显得悲凉而伤感。
于是,在九月初,葛怀敏等人违抗军令,携王令强硬命令,镇戎军曹英、泾原路都监赵珣、两路都巡检李良臣、孟渊等部,集兵数万,继续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