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倒计时下的抉择**
幽蓝的光屏悬浮在冰冷的空气中,如同深渊裂开的一只眼睛,无声地流淌着致命的秘密。傅砚辞站在光屏前,身影被幽蓝的光线拉长,投在布满锈迹的金属墙壁上,如同一尊沉默的、压抑着滔天怒火的雕像。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而精准地滑动、点选。悬浮光屏上,幽蓝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加密通讯记录、身份代号、据点坐标……如同剥开的毒瘤内部,清晰地展示着“清洁工”网络那触目惊心的渗透深度和运作方式。每一个节点,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傅砚辞的神经。
眉骨上那道暗红的伤口,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如同他此刻内心的写照。愤怒如同熔岩,在坚冰之下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束缚。但他的手,却稳得可怕。每一次操作都带着冰冷的、计算到极致的效率。他在拷贝,在筛选,将最核心、最致命的证据和信息,以最高加密等级传输到他腕表内置的微型存储单元中。
时间,是此刻最奢侈的东西。
“滋啦…滋啦…”
身后,简易床板的方向,传来极其微弱、却如同电流般刺入傅砚辞耳膜的声响。不是U盘,那东西在接入读取器后已经死寂。是心电监护仪!屏幕上,代表沈知意心率的那条线,再次出现了不规则的波动,数值在80到110之间跳跃!旁边血氧饱和度的数字也再次开始缓慢下降,跌破了90%的警戒线!
她情况在恶化!
傅砚辞滑动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幽蓝的光线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没有回头,但眼角的余光已经捕捉到监护仪屏幕上那令人心悸的变化。拷贝进程已经达到87%…不能停!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躁,手指的动作更快了几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呜——呜——呜——!”
骤然间!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如同巨兽濒死哀鸣般的警报声,猛地从密室顶部的某个隐藏扬声器里爆发出来!声音在狭小的金属空间内疯狂回荡、叠加,震得人耳膜生疼!
整个密室的地面也随之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闷雷滚过般的震动!天花板上簌簌落下更多的灰尘和锈屑!应急灯的光线疯狂地闪烁起来!
傅砚辞猛地抬头!
只见悬浮光屏的右上角,一个由幽蓝代码构成的、不断闪烁的倒计时图标骤然浮现!
**[物理隔离层状态:严重受损!]**
**[外部入侵强度:γ级冲击!]**
**[预计突破时间:00:07:59]**
7分59秒!
倒计时开始跳动:00:07:58…00:07:57…
“轰隆——!!!”
又是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头顶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整个密室如同遭遇了地震般剧烈摇晃!固定在墙角的金属柜发出刺耳的呻吟!桌上的药水瓶滚落在地,碎裂开来,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瞬间弥漫!
他们找到隔离层的薄弱点了!在用重型设备强行突破!7分多钟……这个临时避难所即将被撕开!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傅砚辞的脊椎!他猛地看向光屏——拷贝进程:94%!
快!再快一点!
他不再顾及筛选,手指如同幻影,疯狂地滑动、确认,将剩余的所有核心数据一股脑地强制传输!幽蓝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他腕表的存储单元!
“咳咳咳……嗬……” 身后,沈知意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痛苦的抽气声响起!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刺耳!心率飙升至120!血氧饱和度跌至85%!
她在剧痛和警报的刺激下,竟然再次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视野依旧模糊,剧烈的眩晕感和胸腔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但头顶那疯狂闪烁的应急灯光、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消毒水味、以及那如同丧钟般持续不断的低沉警报和倒计时的冰冷数字(她看不清具体,但能感觉到那代表死亡的迫近),瞬间将她从混沌的痛苦深渊中狠狠拽了出来!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看到了站在幽蓝光屏前那个高大却紧绷的背影——傅砚辞!
“傅……” 她想喊,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身体因为恐惧和虚弱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
“嘀——!”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从幽蓝光屏上响起!
**[核心数据转储完成!]**
**[目标存储单元:’夜枭’加密模块 - 验证通过!]**
成功了!
傅砚辞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停顿,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悬浮光屏旁那个连接着“渡鸦”密匙的金属读取臂!手指在基座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内狠狠一按!
“咔嚓!嗡——!”
一声轻响伴随着低沉的嗡鸣!读取臂与“渡鸦”密匙的连接瞬间断开!那枚深灰色的U盘被一股微弱的斥力弹起,落入傅砚辞早已准备好的掌心!与此同时,悬浮的幽蓝光屏如同被切断电源般,光芒瞬间黯淡、熄灭!
整个密室,只剩下疯狂闪烁的应急灯光和持续不断的低沉警报!
傅砚辞将“渡鸦”密匙和读取器基座(他迅速将其从金属柜中暴力拆卸下来)塞进一个防水密封袋,连同腕表一起紧紧绑缚在小臂内侧。他猛地转身,几步冲到简易床边!
沈知意正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让她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前的碎发。她看到傅砚辞冲过来,眼中瞬间爆发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芒,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起…起来!” 傅砚辞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俯身,大手如同铁钳,抓住她没受伤的右臂,试图将她从床上拽起来。
“痛…好痛!” 沈知意被他粗暴的动作牵扯到侧肋和肩膀的伤口,痛得眼前发黑,身体如同散了架般根本使不上力,软软地向下滑去。
头顶再次传来一声更加狂暴的撞击!整个密室顶部的金属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一道细微的裂缝,如同死亡的触手,赫然出现在天花板的角落!灰尘和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倒计时:00:05:23!
时间不多了!
傅砚辞眼中戾气暴涨!他看着沈知意因剧痛而蜷缩颤抖的身体,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绝望和依赖,一种前所未有的、被逼到悬崖边的暴怒和焦灼瞬间吞噬了他!
“废物!”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不再试图让她自己站起来。他猛地弯腰,一手抄起她的腿弯,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沈知意冰冷轻飘的身体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呃!” 沈知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低呼一声,身体瞬间悬空,伤口被牵扯的剧痛让她瞬间窒息!她下意识地伸出右臂,紧紧环住了傅砚辞的脖子,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冰冷的、带着硝烟和血腥气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傅砚辞的胸膛坚硬而滚烫,心跳如同擂鼓般沉重而急促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身体里蕴藏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力量和……压抑不住的戾气!
傅砚辞抱着她,没有丝毫停留,如同猎豹般冲向密室最深处的角落——那个被他暴力踹开的、通往更深层逃生通道的金属竖井入口!
入口黑洞洞的,散发着更加阴冷潮湿的寒气,如同巨兽张开的口。
傅砚辞抱着沈知意,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漆黑的深渊!身体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就在他踏入竖井,身体下沉的瞬间——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伴随着金属被彻底撕裂的刺耳尖啸,猛地从头顶的密室方向传来!炽白的光芒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如同怒龙般顺着竖井口狂涌而下!灼热的气浪和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充斥了狭窄的通道!
强敌突破了!物理隔离层被彻底摧毁!爆炸发生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竖井通道剧烈摇晃!傅砚辞抱着沈知意,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身体猛地撞在冰冷湿滑的金属梯级上!
“唔!” 傅砚辞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他死死咬紧牙关,用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手臂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将怀中的人死死护住!
沈知意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她耳膜刺痛,灼热的气浪和呛人的硝烟扑面而来!她惊恐地将脸深深埋进傅砚辞冰冷的颈窝,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
碎石和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雨点般从上方落下,砸在傅砚辞的后背和肩膀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一块锋利的碎石边缘,狠狠擦过傅砚辞护住沈知意头部的左臂外侧!
“嘶!” 傅砚辞倒抽一口冷气!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滴落在沈知意环抱着他脖子的手背上!
是血!
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和硝烟味的血!
沈知意猛地一颤!她抬起头,在下方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看到了傅砚辞近在咫尺的侧脸。他紧咬着牙,下颌线绷紧如刀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合着眉骨伤口渗出的暗红血迹。而他的左臂外侧,一道新鲜的、皮肉翻卷的伤口正汩汩地涌出鲜血,染红了黑色的衣袖,也染红了她冰冷的手背!
他受伤了!为了保护她!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沈知意!恐惧、疼痛、还有一股汹涌而上的、酸涩到让她喉咙发堵的暖流!
“傅…傅砚辞!你的手……” 她嘶哑地喊出声,带着哭腔和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傅砚辞却仿佛没有听见,也感觉不到手臂的剧痛。他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爆炸的余波还在持续,通道上方不断传来坍塌的闷响和碎石滚落的声音。
“闭嘴!抱紧!” 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他不再沿着梯级下行,而是将沈知意抱得更紧,身体猛地向侧下方一跃!
“啊!” 沈知意短促的惊呼被淹没在坠落的风声和碎石滚落声中!
傅砚辞抱着她,如同坠落的陨石,沿着竖井通道内侧一个相对平缓的检修斜坡,一路向下滑去!湿滑冰冷的金属表面摩擦着他的后背和受伤的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剧痛!但他护着沈知意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牢笼,纹丝不动!
滑落了不知多深,脚下终于踩到了相对平坦的地面。这里似乎是更深一层的地下管道交汇处,空间稍大,但同样破败不堪,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污水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应急灯的光线更加微弱,几乎只能勉强视物。
傅砚辞抱着沈知意,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急促地喘息着,后背的衣物在刚才的滑落中已经被摩擦撕裂,混合着汗水和血水,黏在伤口上。左臂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
他迅速将沈知意放下,让她靠在一根冰冷粗大的金属管道上。动作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沈知意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和手臂肌肉因剧痛而带来的僵硬。
“待着别动!” 他命令道,声音因为喘息而断断续续,却依旧冰冷。他迅速撕下自己染血的衬衫下摆,用牙齿和右手配合,极其粗暴却快速地缠绕在左臂的伤口上,试图止血。
沈知意靠在冰冷的管道上,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侧肋的剧痛。但她此刻的目光,却死死地落在傅砚辞那流血的手臂上。那刺目的红色,如同烙印般烫在她的眼底。
头顶上方,隐约还能听到坍塌的闷响和追击者搜索的动静,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傅砚辞草草包扎好手臂,血暂时被布料吸收,但暗红的痕迹依旧在迅速扩大。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扫过沈知意苍白惊恐的脸,最终落向她紧握的右手——那里空空如也,U盘已在他手中。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如同磐石般的决绝。
他朝她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沾满了血污、污泥和硝烟,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跟我走。”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穿透了管道深处污浊的空气和头顶隐约的威胁,清晰地砸进沈知意的耳膜。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虚伪的安慰。只有三个字,带着血腥味、硝烟味,以及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存意志。
是命令。
也是此刻唯一的生路。
沈知意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染血的手,又抬头看向傅砚辞那双在昏暗中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恐惧、疼痛、委屈……无数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冲撞。但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眼前这个男人复杂到极致的依赖,压倒了一切。
她颤抖着,伸出自己冰冷而沾满污泥的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握住了那只染血的、滚烫的手掌。
掌心相触的瞬间,冰冷的血液和滚烫的温度交融。傅砚辞的手猛地收紧,那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却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稳固感。
他不再言语,拉着她,转身没入了地下管道更深处、更加浓重的黑暗之中。身后的警报声和坍塌声,如同为他们敲响的、通往地狱或生天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