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蕴含着更强大、更精纯魔气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开来时,场中八位元婴修士,包括见多识广的童子,脸上都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不可能!” 那位操控青铜巨鼎的老者失声喃喃,他清晰地感觉到,此刻古魔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一倍!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提升,仿佛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枷锁。
卫疆道人紧握长枪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牙关紧咬。他最能体会到那种差距——方才他的枪芒还能刺穿魔躯,此刻却连逼近对方周身三丈都感到凝滞万分。
宫装女子俏脸含霜,她布下的剑阵尚未完全展开,就被那无形的魔气领域冲击得摇曳不定,灵光黯淡。
童子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他急促传音给众人:“诸位,生死在此一战,切莫再留手,此獠已非方才状态!”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决心所能弥补。
八道身影再次化作流光,携带着各自最强的神通与法宝,从四面八方攻向古魔。这一次,场面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君赦道人蕴含着崩山之力的一拳,确实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古魔的胸膛,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古魔身形仅是微微一晃,反手一掌拍出,魔气凝聚成巨大的黑色掌印,竟将君赦道人震得气血翻腾,倒飞而出。
卫疆道人的长枪如龙出击,终于再次刺入了古魔的肩胛,但入肉不过三寸,便如同陷入泥沼,再难寸进。
古魔甚至不闪不避,任由枪尖留在体内,屈指一弹,一道魔光便将卫疆道人连人带枪逼退,枪伤处在众人眼前被蠕动的魔气瞬间修复,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宫装女子的漫天剑雨落下,却在古魔周身一尺之外被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魔气屏障尽数挡下,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却无法穿透分毫。
其余几人的攻势同样是收效甚微,或是被轻易格挡,或是造成了细微的伤口,却在转瞬间被魔气修复如初。
古魔仿佛成了一个不死的怪物,在八人的围攻中闲庭信步。
它的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力量大得每一次碰撞都让元婴修士感到手臂发麻。
八人合力,非但没能压制它,反而被它一人彻底压制,场面呈现出一边倒的颓势。
更令人心神动摇的,是它那贯穿始终的、充满蔑视的嘲讽。
它侧头避开一道烈焰,任由其擦过脸颊,带走一小片皮肉,那伤口却在黑气缭绕中瞬间愈合。它嗤笑道:“用力!没吃饭吗?本尊还等着尔等再帮我把剩下的界面烙印也捶打干净呢!”
它一把抓住壮汉劈来的巨斧刃口,魔气侵蚀下,斧刃灵光急速黯淡,随手将壮汉连人带斧甩飞,讥讽道:“就这点力气,也配称体修?给我族看门都嫌你力气小!”
它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众人,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游戏该结束了。尔等的价值,也仅止于此了。” 话音未落,它周身魔气再次暴涨,攻势陡然变得更加凌厉、狠毒!
八位元婴强者,此刻竟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只能勉力支撑,败象已露,情势危如累卵!
在遥远之地,通过神识遥遥感应着这场惨烈大战的杨云天,内心早已被前所未有的焦灼所吞噬。
眼前的战况清晰地告诉他——若是任由局势这般发展下去,别说场中这八位元婴强者,就算是再来一倍、两倍的人数,恐怕也拿这具拥有不死之身的古魔毫无办法!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杨云天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此地虽非他魂牵梦萦的故土万岛域,但若真让这古魔肆虐下去,导致此界生灵涂炭,天地秩序崩坏,他又该如何寻找回归故乡之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极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一切可能的应对之策。
自己的五行术法?不行!纵然将功法催动到极致,在真正的境界鸿沟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那些威力强大的法宝?噬心钟或许能困住元婴修士片刻,但面对这远超元婴层次的古魔,恐怕连靠近都难以做到。
即便自己拼尽所有,发动最强一击,结果也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连如此众多的元婴顶尖强者都束手无策,自己一个结丹修士,又能有什么逆转乾坤的手段?
“除非……能请动化神修士!”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眼下的死局,恐怕唯有实力达到化神境界,真正触摸到此界力量巅峰的存在,才有可能以绝对的力量强行打破!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就被现实的冰冷所浇灭。
说得轻巧,可他杨云天何曾认识那等传说中的化神大能?反观场中那八位,哪一个不是名震一方的巨擘?他们难道不知道需要更强的援手吗?想必早已用尽了一切传讯手段。
若要说他“认识”的化神强者,恐怕只有未来的王也。
但那是遥远未来的王也,而非此刻尚在炼气期挣扎的少年王也,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
除此之外,那位一直以来神秘莫测、仅有一面之缘的便宜师父,青衣人,其修为境界恐怕也早已臻至化神,甚至更高吧?
杨云天不禁这样想着。但这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还能跨越无尽时空,感知到此地的危机,并降临搭救不成?
“不对!”杨云天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了与那青衣师父唯一一次会面的情景。
尽管时隔百年,但那日的每一个细节依然历历在目。
正是那一次命运的会晤,将他这个原本平凡的少年,推上了波澜壮阔的修仙之路。
一幕幕景象在他脑中快速闪过,他清晰地记起,当年那位青衣人将穴蛟匕交还他时,曾给予过一个意味深长的忠告:“某家给你一句忠告,你这兵器不是你现在能使的了的。往后在有自保之力之前,除非遇到真正的危难时刻,不要轻易使用这把武器。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要多想想!”
杨云天手中光芒一闪,那柄看似平凡无奇的“穴蛟匕”已然在握。
这柄匕首曾在他无数次生死危机中助他转危为安,然而即便以他如今堪称宗师级的炼器造诣,却依然无法看透这柄匕首的奥秘。
它的材质,明明只是一块对凡俗而言珍贵、对修士却与凡铁无异的天外陨铁。
可正是这柄看似普通的匕首,却散发着连杨云天都感到玄奥不解的气息。
尤其是在离开甲子秘境之后,他隐约感觉到匕首内部似乎孕育出了一缕初生的器灵,但这器灵却与众不同,带着一种原始的、他至今无法理解和驾驭的野性。
自从离开甲子秘境,随着自身实力不断增强,面对敌人也愈发强大,这柄匕首已被他雪藏许久。
但其上那股莫名的、超越他理解范畴的气息,始终是他心中一个未解的谜团。
今日在想起师父的告诫时,这柄匕首的身影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
“它……真的能对那古魔产生效果吗?”
杨云天紧握着匕首,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应该是……有的吧?”
他回想起当年在甲子秘境,最后关头正是天妃借助此匕之威,一举斩杀了拥有元婴后期实力的恐怖龙蚺!
……
战局急转直下,古魔的狂笑与八位元婴强者的闷哼、吐血声交织在一起。
君赦道人被一拳轰入山壁,碎石掩埋,生死不知;卫疆道人的长枪被硬生生折断,本人胸口塌陷,倒飞出去;宫装女子的剑阵彻底崩碎,如断线风筝般坠落;童子的演算法宝“咔嚓”碎裂,喷出一口鲜血;其余四位元婴修士也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纷纷重伤倒地,气息萎靡。
仅仅片刻,八位名震一方的顶尖强者,竟全部败下阵来,横七竖八地倒在废墟之中,失去了再战之力。
古魔那无可匹敌的魔威,笼罩了整个战场,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蝼蚁终究是蝼蚁!”古魔睥睨着脚下败将,魔爪抬起,凝聚起足以泯灭一切的恐怖魔元,准备给予最后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诸位道友,助我!”童子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决绝。
他强行燃烧本命精元,周身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灵光!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君赦、卫疆等人仿佛心有灵犀,竟也同时挣扎着,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隔空灌注给童子!
这是汇聚了八位元婴强者最后力量与意志的一击!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贯穿天地的璀璨光柱,自童子手中爆发,带着一往无前的悲壮,悍然轰向古魔!
古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不屑:“垂死挣扎!”
它不闪不避,魔爪前探,意图将这最后的反抗连同施法者一同捏碎!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那汇聚了八人最后力量的璀璨光柱即将与魔爪碰撞的前一刹那,一道微不可查的乌光,借着光柱的极致耀眼光芒作为掩护,如同潜藏在浪涛中的毒蛇,被童子以秘法悄无声息地送出,后发先至,融入了光柱的最核心!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能量风暴席卷四方。
正如古魔所预料,八人这搏命一击,依旧未能真正重创它,只是让它周身的魔气剧烈翻腾,魔爪被稍稍阻隔。
“无谓的……”古魔的嘲讽刚到嘴边,却骤然僵住!
它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膛——在那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狭长而狰狞的切口!
这道伤口极其诡异,边缘没有丝毫魔力流转,仿佛最本源的肉体被直接割开,漆黑粘稠的魔血正从中不断渗出,更关键的是,伤口周围的魔气像是遇到了天敌克星,不仅无法修复伤口,反而在触碰到伤口边缘时便自行溃散、湮灭!
这道伤口,如同一个永恒的烙印,彻底打破了它那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古魔第一次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那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它试图调动更庞大的魔气去冲击那道伤口,却如同泥牛入海,那道狭长的切口依旧顽固地存在着,不断削弱着它的魔元,阻碍着它的恢复。
它猛地抬头,血红的魔瞳死死锁定住气息奄奄、却嘴角带着一丝计成惨笑的童子,疯狂地嘶吼:“是你!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