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光罩后,原本阴暗逼仄的山路瞬间变得开阔明亮。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大道蜿蜒向前,足可容纳四五辆马车并驾齐驱。道路两旁,成片的银叶梧桐迎风摇曳。树冠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银色的海洋。
道路尽头,古老的建筑群掩映在奇花异木之间。殿宇分布错落有致,飞檐翘角皆镌刻着繁复的符文,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晕。一道银色飞瀑从远处山崖倾泻而下,水雾弥漫中彩虹若隐若现,为这片圣地平添几分梦幻色彩。
押送队在宏伟建筑群的入口处停下,此处是妖族圣地中心,古木祖庭。
小精灵等人被押解着下了囚车,在妖族士兵的严密看守下徒步前行。查理斯随行在侧,神色平静地打量着四周。押送的士兵一言不发,带领着她们穿过重重宫苑,最终来到一座半开放式的大殿前。
这座殿堂没有墙壁,只有十二根雕满花鸟纹样的玉柱支撑着穹顶。殿内铺着厚厚的青苔地毯,踩上去柔软如云。正中央的高台由一节巨大的树桩雕刻而成,年轮清晰可见,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
他身形单薄得几乎要被宽大的衣袍淹没,雪白的长发用一根青藤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面容俊美得近乎虚幻,却又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无异。
这位就是天衍轮器灵时狩。尽管身居高位,身上却没有丝毫凌人的气势。那双浅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却又透着几分疲惫。
当众人走近时,他微微抬眸,嘴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更加亲切。
“时狩大人,”虎妖军官上前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恭敬,“人已带到。”
时狩轻轻颔首,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水面,“辛苦诸位了。”他抬手示意,“你们先退下吧。”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小精灵时微微一顿,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虎妖军官领命,带着其他押送的妖族士兵鱼贯而出。脚步声渐渐远去,大殿上瞬间只剩下小精灵、黄莺、伊芙和查理斯四人。青苔地毯吸收了所有的回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
查理斯上前一步,正要行礼,时狩却摆了摆手:“不必多礼,飞鹰将军。你传讯说有重要情报要禀报?”他的视线转向黄莺,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是否与这位人族姑娘有关?”
查理斯微微躬身,角色带入的十分到位。“时狩大人,末将此来确有两件要事禀报。其一,这位人族坚持要面见您,当面归还天衍轮残片;其二,青莲小妖声称受月钺尊者所托,带来事关我族存亡的重要讯息。”
时狩原本平静的神色微微一动,刚开口说出“月钺......”二字,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形摇晃得如同风中残烛。他用手帕掩住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殿内众人一时无措。小精灵担忧地正欲飞上前,却被伊芙轻轻按住了翅膀。她注意到,时狩宽大的袖口滑落时,露出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这样脆弱的存在,真的会是月钺尊者口中能与她比肩的强大器灵?
待咳嗽稍缓,素帕上已染上艳色。时狩收起染血的手帕,嘴角勾起一抹歉意的笑,“旧伤未愈,让诸位见笑了。”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却比方才更加虚弱,目光带着几分迫切地望向小精灵,“月钺她......现在如何?”
“月钺尊者现被囚于镇妖塔,天庭原定后日举行三界公审。” 小精灵如实相告,“尊者让我转告两件事:其一,妖族内部有叛徒意图破坏防御大阵;其二,有人对月钺尊者公审时准备开启的星斗问心阵动了手脚。”
时狩的眼神陡然锐利,仿佛刹那间褪去了几分病弱之态,“内鬼之事,自军阵图泄露时我便有所察觉。如今全族正在严查,却还未查出结果。”说着,他又轻咳起来,“月钺......可有指明的怀疑对象?”
小精灵轻轻摇头,将轮回之事,以及上一轮回中亲眼所见的妖族惨状,再到月钺尊者的推断,一一与时狩分说明白。“月钺尊者认为,必是内鬼破坏了圣地防御大阵,与人族、天族里应外合,才导致妖族根基尽毁。”
时狩那双平静的眼眸随着她的讲述泛起波澜,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微微前倾身子,指节不自觉地扣紧了座椅扶手,“时空回溯......”他低声呢喃,仿佛在确认什么,“还不止一次?”
他抬眸直视小精灵,“这是天道禁术,没有任何人的神魂能够承受天道之力的反噬。”他所说的话,与月钺尊者当初所言几乎如出一辙。
“时狩大人,”小精灵飞到与他对视的高度,“您再想想,难道无一人能做到此举吗?除您之外,可还有谁也同样拥有操控时空的能力?”
时狩斩钉截铁地摇头,“莫说我做不到,在我的认知中,根本无人能做到。”雪白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若非感应到你体内的太阴桂木源力,确认你与月钺的确渊源匪浅,我定会以为你是在故意戏弄于我。”
见问不出什么头绪,小精灵转而继续说起内鬼一事,“若按结果反推,想来此人必定能够轻易接触到防御大阵,既有机会又有能力下手破坏的人。”
时狩微微阖眼,似是在思索:“防御大阵需定期维护,能接触核心阵眼的,除我之外,唯有四大长老与每日轮值的城卫军。”他眉头紧锁,“但这些人都是追随先王多年的心腹,在神魔之战中皆有至亲陨落,与天族、人族仇深似海......”
话音未落,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待平复后,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多谢小友带来的消息,我定会加强对防御大阵的防卫。”他停顿片刻,神色渐渐凝重,“至于星斗问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