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广阚听到宋真直奔主题，也没有再寒暄下去，道：“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我相信你已经知道宗北命和我儿子在五区失踪的事。”
“目前局里的人成分太杂，我能够放心的人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是我确保有能力，也有可能找到他们的人了。”
他看着宋真，“我相信你会找到他们。”
果然是因为宗北命和陆游津。
宋真一时没有回，转而问：“那您知道他们去五区做什么了吗？”
“知道了。”
陆广阚不紧不慢的说，苍老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很淡定。
“这几天局里需要那几块从牛郎村发现的石头，但是技术部的拿不出来。我找他们，他们就报给我，是被我儿子拿走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了。
带走石头去五区，再加上宗北命，不言而喻。
陆广阚喝了口茶才再开口：“他们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是连我都怀疑了吧。”
宋真从善如流的顺着问：“那他们怀疑错了吗？目前为止，庚午会在特事局有同盟，这个同盟权利还很大，足够掩盖他们的行踪。”
没能从申归赵口中问出来是谁，宋真还是有点遗憾的。
她试探问：“您知道那么多事，那您知道这个同盟会是谁吗？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陆广阚笑了，“宋真，你是笃定我现在需要你，才敢问这么冒昧的问题吗？”
“什么时候，我都敢问。”宋真客观的说。
陆广阚不容置喙说：“我永远站在八大区这边。八大区的生存，才是我首先且唯一考虑的事。其他的，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管。我更没有查过。”
那就是不知道了。
宋真暂且信了这话。
“好了言归正传，”陆广阚道，“我想要你走这一趟，还有个原因。从牛郎村找到的那几块石头，局里能对付的人很少，恰好你就是一个。我需要你带回来。它们得在局内。”
宋真没有丝毫犹豫：“我管不了。”
“为什么？”
“带回来做什么？”宋真反问，“技术部的人到底是要研究石头的来历和出处，还是要研究它们能怎么用于实验？”
这话一出，偌大客厅里突然一静。
陆广阚盯着宋真，气氛悄然变的危险。
宋真仿佛没有察觉到，继续坐着，还有闲心拿起茶杯尝了口陆广阚煮的茶。
良久，陆广阚缓缓说：“你知道了。”
“李桂合的异人实验。”
宋真直接承认，也将先前的疑问问出口。
“你们既然找李桂合来，想必也清楚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在五区用过很多半异人在实验，甚至宋家和他勾搭在一起后，私底下代生的那些孩子也基本上是送到了他的实验台上。”
“那为什么还要同意配合，甚至因此放过宋家？”
宋真道：“您不是关心生存区吗？那些人，您就不关心了？”
陆广阚微微垂下眼，苍老的面容一瞬变的有些陌生。
“异人实验一旦成功，就可以让生存区更长久的生存下去。这才是对生存区，对那些人负责。”
宋真提醒：“这只是个虚无缥缈的目标。”
“但是已经有成功的例子了！”陆广阚声音骤然拔高，“牛郎村的王菊，甚至是以普通人之身变成了异人，她多活了那么多年，这足以证明是可以实现……”
“那只是个例！”宋真说，“王菊能活下来，是天时地利人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广阚却摇头，“只要有她的存在，就说明异人是可以实现的。这个希望，足以让我们去尝试。”
“更何况，”他强调，“现在的宋瑜就是最可能成功的实验品，她会是又一个个例，李桂合会做出真正的异人！”
“那以前填进去的那么多人命呢？！”
宋瑜是自愿的，宋真不想说什么。
她只问：“以前的那些人，他们怎么办？假如宋瑜没有成功，你们还要填进去更多的人命吗？！”
陆广阚一时间没有再开口。
宋真锐利的道：“陆局长说您不是这种人，宗北命也告诉过我，他相信您。”
这话让陆广阚眸光有所触动，无言的望着宋真。
下一刻，他开口了。
“难道那些人没有牺牲在实验中，就能够在这个充满异物的世界里活下去吗？”
“死在异物手中，无足轻重，但是死在实验里为生存区的未来，他们起码还有点意义。”
宋真拧眉，“生死不是这么论的。那些人没有说过愿意。”
陆广阚听笑了，他说道：“那里面很多是半异人。”
“？”
“没有哪个人会活的那么可笑，既不像人类一样正常，又不是异物的同类。生存区能接纳，让其为生存区的未来贡献出一份力量，已经对他们很好了。”
陆广阚淡淡的说：“他们该感谢。也许将来异人出现后，生存区会感谢半异人，他们的处境将改变。”
宋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印象里那个温和的老局长突然模糊。
“你当年帮过半异人。”她只道。
“因为有熟人在，我不想看他们出事。”陆广阚坦然说，“也因为，当年我以为荀自衡那些人能给生存区找到生路。结果是我想错了，他们不能，还差点毁了生存区。他们证实他们的路不行了。”
宋真眼神微沉。
良久，她直接起身，说道：“五区，我会去。但我最多只是去找到宗北命和陆游津。”
说完她转身离开。
陆广阚蓦地说道：“宋真，你太天真了，像你师父他们一样天真。”
宋真脚步一顿。
“这个世界早就被异物感染透了，方方面面，都是。”陆广阚望着宋真的背影，“你也早晚会发现，这个世界和你想的根本不一样。只有异人，才是生存区的出路。”
宋真淡淡道：“不劳老局长费心。”
她迈步出去。
陆广阚望着宋真的背影，在她走后，还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老管家过来，拿了条毯子给陆广阚披上，让陆广阚别太担心陆游津。
陆广阚突然问他：“你说，异人实验能够成功吗。”
老管家摇头，说不清楚。
陆广阚盯着手里的杯子，须臾缓缓道：“能成的，一定能。不然那么些人都是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