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棠看到女儿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感受到手上沾染的鲜血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低声抽泣起来。
“怎么了,阿棠?女儿怎么样了?”
江天霄背对着帐篷,却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妻子的哭声,他紧张地站了起来。
“她身上全是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数都数不过来,这样下去,怎么能不感染发烧啊!”
温棠哽咽着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女儿受一点伤、吃一点苦!要是路景不能保证这点,就让他和女儿离婚!”
短暂的沉默后,角落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我不会再让寒烟吃苦了。”
江清泉扭头一看,发现路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哎!路景,你醒啦!”
看到路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江清泉赶忙上前扶住他,还喂他喝了些热水,又让他服下几颗消炎药和止痛药。
“知夏表姐已经帮你处理好伤口了,没什么大问题。以你的身体素质,撑个三五天应该没问题,怎么这次就撑不住了?”
江清泉满脸疑惑地看着路景。
路景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温寒烟所在的帐篷。
江清泉说得没错,当兵的人身体素质过硬,一般情况下,即便身处绝境,也能坚持四五天,更何况他伤得并不重。
他之所以倒下,是因为温寒烟的状况越来越差。
看着心爱的人逐渐虚弱,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破碎,支撑他的信念也随之崩塌,他不想独自活下去,只想一直陪着温寒烟。
“寒烟怎么样了?”
路景声音沙哑地问道。
“多种因素导致她高烧不退,主要是长途奔波让她体力严重透支。
说不定她早就发烧了,只是为了救你,一直强撑着。现在任务完成了,那口气一松,病情就严重了。”
温知夏隔着帐篷说道:“不过你还算有良心,没为了自己活命就扔下她。”
“她是我妻子,我怎么可能抛下她!”
路景情绪激动,眼眶里满是泪水:“你们问问在场的人,哪个男人会抛弃自己的妻子?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无情无义的畜生!”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
看到路景情绪过激,伤口都裂开了,江清泉连忙安抚他。
“你放心,囡囡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话,路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没有立刻冲进帐篷,而是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走到帐篷外,在离温寒烟最近的地方靠着。
“寒烟,我在这儿,我会一直守着你。”
江天霄原本满心都是对路景的责备,可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路景,等回去之后,你和我女儿的婚事,我得重新考虑。”
当年温寒烟出生时,江天霄曾在家人和战友面前说过:
“我是个军人,深知军属的不易,我不会让女儿再嫁给军人,不想让她也吃苦。”
可命运弄人,兜兜转转,女儿最后还是成了军嫂。
路景直视着岳父的眼睛,坚定地说:
“您可以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但我也表明我的态度,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把我和寒烟分开!”
两位优秀的军人就这样对视着,气氛凝重。
这时,帐篷里传来温寒烟痛苦的哭声。
“路景,我好害怕!”
听到这话,路景心疼不已:“寒烟,别怕,我在这儿呢!”
“我梦到爸爸妈妈来接我,可一转眼,他们又不见了。”
温寒烟在半梦半醒间,带着哭腔诉说着委屈:“爸爸妈妈又不要我了!路景,我又变成没爹没妈的孩子了!”
江天霄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囡囡,爸爸在呢,爸爸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会不要你?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也在这儿呢!”
帐篷里,温棠早已泣不成声,她轻轻抱住女儿,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女儿脸上。
曾经,温寒烟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温棠满心欢喜地抱着她,哼着摇篮曲,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些错过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弥补。
在温棠轻柔的哼唱声中,温寒烟躁动的情绪逐渐平复。
她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路景,原来刚刚是在做梦呀,爸爸妈妈没有走,他们一直陪着我,妈妈还在给我唱童谣呢!路景,你听到了吗?
妈妈的声音真好听,我小时候好像在梦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温知夏给温寒烟注射了安定剂后,温寒烟缓缓陷入梦乡。
这一次,她没有再被噩梦纠缠,嘴角带着幸福的浅笑,小手紧紧抓着温棠的手,睡得十分安稳。
偶尔在睡梦中,温寒烟会含糊不清地喊一声:“妈!”
温棠便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温柔回应:“哎,妈妈在这儿呢。”
这一夜,对江家来说,是二十年来最圆满、最温馨的一夜。
江家四兄弟毫无睡意,和父亲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帐篷。
虽然帐篷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们的嘴角却都不自觉地上扬,挂着傻傻的笑容。
“囡囡找回来了,以后啊,我和你妈要好好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你们四个……”
江天霄看着四个儿子,认真地说道,“可不许埋怨我和你妈偏爱妹妹,你们也要加倍对妹妹好!”
“爸,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吃醋的!”
江清泉嘿嘿笑着,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妹妹刚出生的时候,我天天盼着能保护她。那时候我可羡慕隔壁家的大川了,他妹妹小玲特别爱哭,每次被欺负,就哭着找大川告状,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
大川只要是为了妹妹去打架,不管闯多大祸,他爸妈不仅不骂,还会夸他。
我就天天盼着妈妈也能给我生个像小玲那样的妹妹。
后来妈妈真生了妹妹,她长得比小玲还好看,像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可还没等我尽到哥哥的责任,妹妹就丢了。”
回忆结束,江清泉看了眼路景,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
“现在看来,妹妹可不是那种会哭哭啼啼找哥哥的小女孩……她都单枪匹马跑这么远来救丈夫了,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哥哥保护?我这条命还是妹妹救回来的呢!”
“你还好意思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江裔琛毫不客气地拆台。
“哎!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靠妹妹救命,路景不也是吗!”江清泉反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