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0米之间的长度，深度为2-3.5米，宽多少还不清楚……”姚警官转头看向王准，视线又挪到了张法医脸上，“这工程量，还是得上挖掘机。”
“嗯，只要一台小型履带式挖掘机就行。”张法医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履带接地面积大，不容易陷进去。”
没错，挖掘机一台就够！
但现在不仅仅是机械的问题，还有涉及到那些繁琐的流程和许可证。
“申请怎么办？”姚警官将电脑重新塞回至对方手里。
“还能怎么办？先斩后奏呗……”“法医根本不嫌事大，歪点子张嘴就来，“就在镇上租一台小型挖机，慢慢掏。”
“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是‘为后续河道治沙做前期准备’。”
“一台机器而已嘛！影响小，动静也小，糊弄过去就行。”
“在镇上派人来封查你之前，只要抢先挖出尸骨，那后续的事情自然有人帮你担着，对吧？”
“但，要是没挖出来——”张法医把笔记本往怀里一塞，空出的手高高举起，像要立刻划清界限，“嘿嘿，你可千万别拉我下水。”
“我也算付出了代价的！”
姚警官挑眉，低低地“呵”了一声，“你付了代价？”
“怎么？那两张高清卫星图会自己跳出来？还不是我花钱去平台上下载的，我又没找你报销——”
“这难道不算代价？”
“还有，坐计程车不花钱吗？别人师傅做好事免费送我来？”
“三十多公里可不便宜！”
理直气壮的解释加反问噎得姚警官太阳穴直跳。
“你他娘个龟龟……”
“老子又没叫你过来！”
“算了算了，我没时间跟你争这些，再帮我个忙，我保证不拉你下水！”
“呃——说！”几乎没有犹豫，张法医一口应下。
“去镇上租一台挖掘机，还有操作人员一起……”姚警官的声音混着雨幕一起砸下来，“对，得用小货车运——”
“履带挖掘机跑不快，也不能在湿坡上跑，得先找平板车拖到沙滩入口，再让操作人员自己开下来。”
“钱你先垫着，后面找我报。”
“可以是可以，但我没开车，怎么去镇上？”法医摊了摊手。
“他送你！”
姚警官手指着的，是王准。
“他？”
……
短短十分钟不到的车程里，王准就经历了各种抚摸、端详、研究以及赞叹。
在到达镇里最繁华的街上之后，姚警官将法医赶下了车。
“别介意，他就是这样，不理他就行。”重新系好安全带，姚警官侧头对着王准解释了一句。
“只要他能帮我把尸骨给挖出来，别的都不算事。”王准看了眼中控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拿起数据线接上了自己的充电口，“现在去哪？就这里等他吗？”
“等他个屁，他自己可以跟着小货车去河湾，我们忙得很，还有一件事要做——”姚警官解锁手机，将最顶端那条短信拎出来，在王准面前晃了晃。
“迁灵得有起点和终点，对吧？”
王准点头。
“起点待会儿就开挖，可终点呢？”
“挖出来的尸骨往哪儿送？”
“总不能按之前的方法，继续送到陈九亚买的那栋公寓里去吧……”
“刘淑君和她儿子李智都是被陈九亚开车撞死的！让她们搬进凶手买的房子里？”
“不可能！”
“真要这么干了，我觉得我们会被无限追杀到死！”姚警官将推测一口气说完，然后掏烟，点火，猛吸一口，“其实转念一想，好像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被追杀。”
一向强硬的姚大队长吐出了这句憋屈话。
“那把尸骨送到她老公家去？”王准将车窗开了条缝，让烟雾散得快一些。
“送到房子里肯定不行，要送也得送到刘淑君老公家的祖坟那一块。”
“这才合乎传统，你说对吧？”姚警官把烟叼在嘴角，抬手一点，手机地图瞬间通过蓝牙投到了中控屏上。
“先去她老公家，问清楚祖坟在哪。”
“提前踩点，节约时间嘛！”
任务后半段几乎只充当司机的王准，第一次尝到了张文那种‘躺赢’的滋味——
虽然此刻还没真正赢。
一脚油门，‘核动力驴’启动。
老实讲，祖坟这信息，说敏感确实敏感——
国骂里总少不了“刨你家祖坟”这种狠话。
可真要打听，它又没多保密。
老街坊、左邻右舍都很清楚，只要口气对、理由足，大多数人都会顺手给你指路。
毕竟，坟地本来就不是什么绝密档案。
所以，姚警官准备直接点明来意，最多再用上一些些修饰手法。
抬手敲门，三下，轻重分明——
这是警察式的礼貌。
门开了，探出一张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脸，眉形修得精致。
姚警官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刘淑君丈夫的后娶妻子，姓崔，名义上是‘续弦’。
在法律上，自然人下落不明满四年，利害关系人就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该自然人死亡。
刘淑君已经失踪了十五年！
所以她老公‘续弦’的这个说法，在法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在脑中整理了一下话术，姚警官掏出证件，在女人面前飞速晃了过去。
他很确定，对方根本就来不及看清！
“您好，我是市民政局殡葬管理科的姚磊。今年市里推出‘乡村公益性墓地及旧坟修缮补贴’试点，您家祖坟刚好在试点范围内……”
女人歪着头，似乎没听懂。
姚警官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继续解释：“我现场来核实坐标、拍照建档，后续由政府出资统一修葺坟圈、加固挡土墙，全程免费。”
“只需要您指个路，十分钟就能完成登记。方便现在去现场看一下吗？”
“免费？”
“对，完全免费，您丈夫不在家？”
“他……”女人带了些警惕，她没松开门链，手机贴在了胸前，“我打个电话问一声，你稍等。”
十分钟后，女人带着她的邻居一起上了‘核动力驴’。
嗯，警惕性是有，但不多！
还好，姚警官也不是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