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挖掘地点只剩下了最后一道弯……
在详细地向小黑解释要拿什么东西之后，王准降下了车窗。
“嗖”地一声，黑光贴着窗缝窜出，射向沙滩。
这个速度，比‘核动力驴’的45码不知道快了多少。
雨声淅沥，坑口只剩最后一盏挖掘机的探照灯还亮着。
张法医站在领导侧后，半躬着身，两手护住清单，雨水顺着帽檐滴在纸面上，晕出一个个小圆点。
领导则捏着笔，笔尖在纸上划动，偶尔抬头核对箱子编号。
就在这时，空气里忽然掠过一声极轻的“嗖”！
老张动作一顿，领导也停下写字。
“是不是有东西过来了，听见了吗？”老张前后扭头查看，雨帽上的水珠甩成了一片。
话音未落，头顶的雨点像是被某股气流猛地拨开，“呼”地一偏。两人同时抬头——
黑光已经到了眼前。
老张只觉得眼前一花，放在脚边的塑料证物箱轻震，箱盖被一股无形力道掀起又压回。
与此同时，箱子整个离地而起！！！
“我靠——”
“这是什么东西？！！”
老张的惊叫刚出口，黑光卷着箱子斜斜掠向坡顶。
领导忙不迭拧开手电，一束白光条件反射地扫过去——
雨幕里只晃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眨眼就消散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是什么玩意。
“是、是老……老鹰吗？”
老张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尾音拖得颤颤巍巍，他下意识朝领导那边斜了半步。
“动动你的脑子，这鬼天气哪来的老鹰？我们这地方也不可能有老鹰！！！”
面色铁青的领导猛地转头，“那黑影肯定是无人机！”
他咬紧后槽牙，脸色比探照灯还白：“敢用无人机抢证物箱……胆子肥到天上去了！”
老张嘴唇抖了抖，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挖尸骨的这一晚上怪事连连——
先是‘野猪夜袭’，再是‘老鹰抢证物箱’……
若不是领导就站在旁边，他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来提交报告。
老实说，张法医压根不认为那团黑影是无人机。
没有马达的嗡嗡震动，也没有螺旋桨划破空气的尖锐啸声，对方那种曲线俯冲的轨迹，完全是生命体才会有的节奏与弹性。
猛地想起姚警官那句“箱子举高”的请求，老张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就是一个‘请拿’的姿势吗？
所以，老鹰跟姚警官有关系？
摇了摇头，他将疑问咽回了肚里。
恰好这个时候，堤面拐弯处晃出两束车灯，车辆的动静将沙滩上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吸走。
老张条件反射地踮了踮脚。
他以为是姚警官开车赶回来了，结果那车压根没减速，马达声“呜”地掠过，尾灯一闪，直愣愣地继续前进……
然后，走了。
心头刚升起的那点期待，塌了下来。
“张法医，今天晚上还有得忙，先别急着走……”领导的目光从远去的车尾灯上收回来，手指划开了手机屏幕。
……
手机屏幕亮起，姚警官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断。
“去祖坟！”
他从小黑手里接过证物箱，箱体一入手，腕骨立刻往下一坠，分量比想象中要沉得多。
“小黑，谢了啊！”
姚警官低声道了句谢，随即把箱子横放在自己双腿上。
箱子是标准塑料证物转运箱，箱盖与箱体的扣槽里穿着一次性塑料封签，蓝白相间，上面印着案号和锯齿状防撕纹。
封签已经被雨水浸得发软，还没断。
姚警官用指甲掐住封签尾部，稍一用力，封签齿纹瞬间裂成两半。
箱盖掀起一条缝，露出里面两个无菌袋，袋口用红色扎带束紧。
姚警官没再往下拆，将箱子重新扣好后，对着王准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就只剩下最后一步——
挖和埋！
姚警官重新降下车窗，用手电扫了扫仍旧吊在车尾的母子鬼，确认她们还在之后，才缩回脖子，将箱子往腿间夹紧，转头问：“等会儿埋的时候怎么操作？”
“让小黑去埋？我们继续带着她们兜？”
埋尸骨和抢不一样，得实打实花时间刨坑、覆土。
姚警官下意识想让小黑帮这个忙，却被王准一句话否掉：“小黑干不了这个活……”
“你注意过没有，她整条手臂没有骨骼，纯粹的软体结构……”
“捆、摔、甩、提，这些都没问题，唯独‘挖’和‘撬’这两个动作她做不来。”
“挖得靠骨头支撑，得靠杠杆发力吧？这些对她而言就是盲区。”
“那……那怎么办？”姚警官面色一紧，喉结滚动，“总不能我们两人亲自下车，抡着铁锹在鬼眼皮底下刨坑吧？”
“办法有，简单粗暴！”王准声音发狠，“加速不就行了？！”
“只要甩开她们，我们亲自下去挖又能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的右脚已经碾到油门上，引擎一声低吼，车速表指针猛地跳上六十。
“别——等等！”
刚感觉到车身往前一窜，姚警官猛地俯身，一把推开王准的膝盖，将他右脚从油门上硬搬下来，“快减速！”
“减速！”
“让我想一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现在离天亮还早，你先别急！！！”
姚警官语速又急又快，脑子里却像被冰水浇透——
一旦甩开身后那两只鬼，她们就会立刻切换目标。
领导、老张、那几个挖机师傅，甚至包括陈九亚的那名老同学……
所有人都可能成为活靶子！！！
他不敢赌谁跑得快，更不敢赌鬼会先挑谁。
指针从六十落回五十。
姚警官仍死死攥着王准的机械腿，“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牺牲任何人的办法！”
就这样，车速慢慢落回至四十五。
雨滴砸顶，车厢内只有中控屏的微光在晃。
王准侧目，红色光点在姚警官脸上停了一瞬，他眼底情绪一分为二——
敬佩和反感！
他敬佩对方不肯拿旁人换命的那种执拗。
可让他皱眉的，也同样是这份不合时宜的执拗。
“你还没到过真正的绝境。”王准叹了口不存在的气，接着说道：“有时候，命运就只给了你两条路——”
“A或b，没有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