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暖阁内只有佟氏和大房嫡系的几人。
这样的场合轮不到张梓风和陈清欢说话,但两人对视间,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恐怕张梓禁夫妻才是黄雀。
原本余氏想明白这些也不难,可先是娘家人倒台,再是最宠爱的小儿子成了这副模样,之后连命保不保得住都是另说。她哪里还忍得住,声音因愤怒都变得扭曲起来:
“张梓禁和谢瑶呢?”
“母亲找我们?”张梓禁的声音突然在外响起。
众人看过去,张梓禁携着谢瑶缓缓步入暖阁。两人衣着整齐,神情自若,一点都不像被算计了的样子。
“张梓禁,是不是你害了你弟弟?”
见到他俩,余氏尖叫一声,直接扑了过去。
“母亲,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我何时害过三弟?是我让他去强迫安乐郡主的吗?”
张梓禁拉着谢瑶往后躲了躲,一脸无辜的说。
说的是无辜,可他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屋里的人疯狂。
“你……”
余氏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没记错,是三弟妹邀请了安乐郡主,我就是想算计三弟也做不到啊。”
其实今天李云缨还真没想带安乐郡主,她今天的计划里只有昌平侯府的众人。但安乐郡主是她的堂妹,听说宫五府竣工,非要跟来看看。李云缨实在不好拒绝,就只能答应。
这也算是天助张梓禁也。他本来只想随便找个什么人给张梓繁祸害的。但有了安乐郡主在,张梓繁就完了。而且这个被祸害的人是安乐郡主还有个好处,安乐郡主懂武,不用担心她真的被张梓繁欺辱。事实也的确如此,而且效果还出乎意料的好。
如果找个普通女子,除非另有什么隐情,否则张梓禁还真有些良心过意不去。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算计了安乐郡主就没有错。可是怎么办呢?他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啊。
“谢瑶,是你,是你害的本宫,
!本宫要了你的命!”
李云缨尖叫着,不管不顾的朝谢瑶扑来。
张梓禁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甩,李云缨就被甩到了一边。
“公主,请你放尊重些。”
“你……”
李云缨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扭头目眦欲裂地瞪着他。
“张梓禁,你竟然为了她这样对待本宫?”
张梓禁冷笑一声,说的理所当然。
“她是我的妻子,我护着她才是应该的。”
“你……你知不知道,是她害了本宫?”李云缨声嘶力竭。
谢瑶终于发话了。她温温柔柔的说:
“三弟妹何出此言?我可什么都没做。”
“那你为何不在芍药居?”李云缨质问。
“我看三弟妹迟迟不回来,一个人坐的无聊,去了别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谢瑶歪了歪头,故作疑惑。
“公主殿下,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我记得好像听说你是在松涛阁被找到的。你问我娘子为何离开了芍药居,你更个衣,怎么也换了个院子呢?”张梓禁适时补刀。
“而且怎么三弟反而到了芍药居呢?”谢瑶接着问。
两人三言两语的,就把这件事中所有不对劲的地方指了出来。除非李云缨和张梓繁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否则他们根本解释不清楚这件事。可是让他们和盘托出,又怎么可能呢?
果然,李云缨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出话来。她总不能说是她想和张梓禁发生些什么,但没想到松涛阁内不是张梓禁,而是一个该死的侍卫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是傻子,佟氏和大房的几个主子都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行了。事情到底如何,自有皇上定夺。”张安冷冷的说。
余氏虽然没发话,但她坐在张梓繁身边,一边用手抹泪,一边透过手指的缝隙,眼神阴毒的盯着谢瑶和张梓禁。
……
李云缨和张梓繁闹的这桩皇室丑闻实在太大,即使嘉佑帝再怎么疼爱这个女儿,御史们如雪花般的奏折还是铺满了他的案头。这次李成责什么都没做,因为他知道李云缨完了。反倒是李成禹和闵皇后,不停的为李云缨求着情。结果果然惹的嘉佑帝不快,申饬了他们。
三日后,圣旨下:驸马张梓繁冒犯郡主,判宫刑后流放,永不得入京;昭阳公主李云缨德行败坏,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公主府;安乐郡主获赐黄金千两,以慰惊扰。
当然,张梓繁其实已经不需要宫刑了,因为他已经废了。而李云缨,嘉佑帝还是对她手下留了情的。按她犯的错,本该要赶去京城外的感业寺永不得出。可嘉佑帝只是让她终生优禁于公主府。要知道,这两个地方的待遇可截然不同。可不管怎么说,曾让李云缨引以为傲的这座公主府,在她此后的人生中,已然变成了一座华美的囚牢。
正月里的时候,张安和余氏抹着泪的把张梓繁送走了。张梓禁夫妻找理由没去,但令人惊讶的是,张梓风也没去。他并非是因为有事才没去,因为他来了绿柳居。
“二弟今日不去送三弟,来我这里做甚?我这里既没有云雾茶,也没有《寒江独钓图》。”
张梓禁说的轻描淡写,但却意味深长。
张梓风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是,我知道。但那又如何呢?”张梓禁反问。
“你想揭发我?”
张梓风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冷笑着问:
“有何不可?”
“你想揭发我,就必须先解释清楚刚才说的“云雾茶”和“《寒江独钓图》的事”。二弟,你敢吗?”
张梓繁现在只是被判了个宫刑和流放,如果张梓风要害张梓禁,就只能把张梓繁和李云缨做的那些事先解释清楚,那张梓禁可能会倒霉,但张梓繁也死定了。
“大哥,梓繁毕竟是我们的弟弟,你这样对他,是否太过无情?”
张梓风突然转变了态度,语气软化下来。
可张梓禁一听,却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果然不敢。”
张梓风不说话了,只是眼神越发阴沉。
“别这么看着我。我们都是父亲的血脉,和他很像,都是凉薄到骨子里的人啊!我害了张梓繁,你作为他同父同母的哥哥,也未必真的有多在乎他吧?我猜,你其实真的很想用张梓繁的命,换我和他一起去死。可是二弟啊,你能猜到的是,你觉得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真的猜不到?”
张梓禁很清楚,嘉佑帝恐怕早就看出来李云缨和张梓繁螳螂捕蝉,可自己才是那个在后的黄雀。如果没猜错的话,嘉佑帝此时想杀他的心已经到达了顶点。可惜了,他不能杀自己。
如果是从前,关于乾坤镯的秘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他连番得罪嘉佑帝,如果再不把水搅浑,他觉得他一定会被嘉佑帝给放血放死。所以他今天把消息隐约的透给了张梓风,端看他之后想干什么。
“你有底牌?”
这虽然是句问句,但张梓风的语气很肯定。
“你猜。”张梓禁笑。
……
张梓风冷着脸走了。
他一走,谢瑶就端着鸡汤笑着进来了。
“你和二弟说什么了?他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啊?”
张梓禁起身,伸手把谢瑶拉入自己的怀里坐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明知故问嘛你。”
谢瑶嘿嘿一笑,眼底全是狡黠。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她问。
“待会儿我会让人把乾坤镯的事透给张梓风,看他会去找谁吧。”张梓禁说。
“靖王吧?”谢瑶说。
张梓禁嗯了一声:“大概吧。”
“不说这个了,外面的事有我呢。倒是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张梓禁突然说。
“小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