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阳快步朝北区方向走去，风掠过他紧绷的背脊。志愿者在前面引路，脚步急促，神情凝重。
“你说的那个单元楼，是几栋？”林海阳边走边问。
“是北三街7号楼，2单元。”志愿者喘着气，“物业说昨天晚上还有灯光，但今天早上敲门没人应。”
林海阳眉头皱得更紧了。封城之后，所有居民都登记在册，电话联系不上、敲门无回应的情况极为罕见。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加快了步伐。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现场。7号楼外已经聚集了几名社区工作人员和民警，正试图联系楼上住户。林海阳走上前，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一扇窗户，窗帘拉得严实，屋内一片死寂。
“有没有钥匙？”他问。
“物业说业主出差了，家里只有老人一个人住。”一名社区干部回答，“我们打过电话，一直没人接。”
林海阳没再犹豫，直接对民警说：“破门。”
木门被撞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林海阳第一个走进去，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味。
客厅里，一位老人倒在沙发上，脸色发青，嘴唇泛紫，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迹象。
林海阳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鼻息，确认人已经死亡。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空药瓶，标签已经被撕掉，无法辨认药物名称。
“通知疾控中心，安排人员过来采样。”他说，“另外，查一下这个人的接触史，看看最近有没有去过海鲜市场。”
志愿者点头记录，而林海阳转身走出屋子，站在楼梯口深吸了一口气。
这并不是第一起因疫情导致的死亡案例，但却是第一例未被及时发现的病例。这意味着，防控网络中仍存在漏洞，有人正在无声地倒下。
他拿出手机拨通小奕的号码。
“我们在北区发现一户人家，人死了，可能是感染了病毒。”他说，“我需要你协调媒体，尽快发布居家隔离指南，并提醒独居老人加强防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明白，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后，林海阳站在原地，望着天色渐亮的天空，心中沉甸甸的。
疫情还在扩散，而这座城市，仍在负重前行。
医院的大门被一道警戒线封锁，身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林海阳站在门口，接过一套完整的防护装备，熟练地穿戴整齐。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医院内部。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走廊里几乎看不到病人，但每一间病房的门后，都能听到仪器运转的声音和医护低声交谈的片段。
他先去了重症监护室，透过玻璃窗看到几名医生正围着一张病床紧张施救。一位患者脸上戴着氧气罩，胸口剧烈起伏，心跳监测仪上的数字不断跳动。
“这位患者是从乡下转来的，基础病较多，治疗难度大。”主治医师透过对讲机低声解释。
林海阳看着那位医生疲惫却专注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连续奋战了好几天，几乎没有合眼的时间。
“你们辛苦了。”他轻声说，“我会协调资源，尽量给你们提供更好的支持。”
医生点点头，目光坚定，“谢谢林市长，我们会尽全力。”
接着，林海阳又走访了几间病房和医护休息区。他看到有的护士靠在墙角打盹，有的医生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盒饭，所有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但他也知道，不能让他们倒下。
“张医生！”一声惊呼打破了医院短暂的平静。
林海阳猛地回头，只见一位年约四十、身材瘦削的医生突然倒在了走廊地上，口罩歪斜，面色苍白。
“快！抢救！”旁边的护士立刻冲上前，开始进行紧急心肺复苏。
林海阳也快步走近，蹲下查看情况。张医生的眼睛半睁着，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已经微弱到听不清。
“他从疫情开始就没回过家，一直在一线。”旁边的一位年轻医生红着眼眶，“昨晚还在查房……”
林海阳心头一震，迅速拨通医院负责人的电话，“调最好的抢救团队过来，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回应，“明白。”
几分钟后，张医生被推进了抢救室，医护人员围着他展开紧急救治。林海阳站在门外，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这位医生是否能挺过去。
但他知道，如果连他们都撑不住，这座城市的希望将更加渺茫。
几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满脸疲惫，“暂时稳定住了，但情况不容乐观。”
林海阳松了一口气，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走进医护办公室，看到几位年轻的医生和护士正坐在角落里低声抽泣。
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扩音器，缓缓开口：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也很害怕。但我们不能退缩。张医生是为了救人倒下的，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扫视一圈，语气坚定，“政府会继续调配更多资源，也会为你们争取更好的待遇和支持。但在这之前，请大家坚持住。只要我们还在战斗，这座城市就不会倒下。”
没有人说话，但一双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夜幕降临，医院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林海阳走出医院大门，摘下面罩，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奕发来的消息：
“物资配送已完成98%，剩下的是几处偏远小区，明天就能完成。”
他嘴角微微上扬，回复了一个“好”字。
刚准备上车，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市长！”一名医护人员追了出来，神色慌张，“张医生……病情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