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阿逐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他抓起一小厮沉声怒吼:“机关在哪里,在哪里?快把人放出来?不然我削了你耳朵。”
那把刀,直接就架到了他耳朵上。
小厮吓得失禁,都要哭了:“小的……小的只是一个看门的,不……不知道什么机关啊?好汉饶命,饶命啊……”
这话不假。
一个看门的小厮又怎会知道主人家设的机关所在。
“你家主子呢?”
他怒吼。
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早就设下的陷阱:
那陆氏的真正目的,志在少夫人。
“在在在……正院……”
“带路。”
“是是是……”
小厮带路。
阿逐去了正院,路上只要看到有人拦,就直接打趴下。
很快,他进到了正院,却发现家主梁关河竟死在了书房,中毒而亡,七窍流血,死相惨不忍睹。
同时被毒死的,还有梁关河的老父亲,还有发妻,以及小女儿。
阿逐去摸了摸茶杯,又验了验茶水,确定是茶水被投毒所致,且是刚死没多久,茶水还是温烫的。
可能投毒之人连府门都没踏出去。
但他现在根本没人力去截住凶手。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怎么把少夫人救回来。
然而,梁家人都已死绝,他还能找谁将暗室打开。
梁家家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人能轻易杀死梁家一家人,这已经不是一个区区陆氏能干成的事情。
阿逐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推动一切。
这种手段,让他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只有有权有势的权贵,才有这种悄无声息拿捏一切的能力。
难道,少夫人嫁给小北王的事,已外泄?
是小北王的政敌在对少夫人下手?
或是想嫁给小北王的贵女,在使这种阴私手段?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糟了。
一个已婚女子,被人神秘掳走,清白一旦被玷污,日后,她还怎么成为小北王妃。
要么被休。
要么被贬为妾。
不管是哪个结果,对于女子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阿逐急啊!
韩景渊就在阿逐急得想拆墙、想掘地的时候,来了。
一见主子,阿逐直接下跪,自请责罚道:
“郎君,属下失职,少夫人和谢七姑娘被机关暗算,掉进暗室,属下找不到机关的位置,梁家人已被人毒死,属下一时无法将少夫人找回,请郎君责罚……”
韩景渊顿时面色肃然,问了具体情况。
阿逐把人领到新房,说了当时发生的瞬间。
韩景渊没有怒叱,只道:“先救人。”
比起阿逐,韩景渊更懂得机关之术。
他学过各种机关图,了解个中的复杂构造。
细细查看一番后,没一会儿,韩景渊就找到了机括所在:
两根床柱中间都有一节是活动的,只要一齐拧动,床就能侧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紧跟着,一阵带着异香的霉味,自底下冒上来。
韩景渊挥了挥手,皱眉,闻出来了,是迷香——很浓烈的那种。
“阿逐,你在上面看着,阿风,你跟我去查看。”
“是。”
因为不确定里面的情况,以防下面另有机关,阿风拿来绳索,一手一脚缠在绳索上,一手拿着火把,先行吊下去探路。
韩景渊紧跟其后,手上也拿了一个火把。
两把火把足够将暗室照得通亮。
落地后,距他们不远处,蜷缩着一道红色的身影,一动不动。
“阿风,去查看一下。”
阿风应声是,上前查看:“是七姑娘,还有气。只是晕了。”
韩景渊四下打量,面色显得无比凝重。
不见妻子谢兰台,这表明什么?
房内散发着很重的迷香,闻久会昏迷。
他屏息找到机关,一拧,另有一道出口显现于面前,同时有光亮,从上面照射下来。
借着光线,可以看到,满是灰尘的台阶上,有凌乱的脚印。
还有从谢兰台头上掉下来的发簪。
她被带走了。
由此可见,谢兰若只是饵,谢兰台才是设局之人的目标。
可会是谁,要如此兴师动众,把人弄了去?
目的是什么?
一时根本猜不透。
“郎君,要不要去把陆氏抓来?”
阿风有点担忧,少夫人手无缚鸡之力,这样被带走,只怕凶多吉少。
万一被人欺侮,那与郎君来说,将是此生最大的耻辱。
堂堂小北王,竟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说出去,定要被人耻笑。
韩景渊摇头,声音肃然,且肯定:“陆氏没那脑子布局这样一个计中计,跟上,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把人带走的……”
他们快步拾阶而上。
等他们出来时竟身在河边一间废屋内。
河边的台阶上,掉了几颗珠子。
那是谢兰台手钏上的。
肯定不是偶然。
是谢兰台没有被彻底迷倒,故意落下的线索。
然而,她应该没料到,她被抬上了船,水波无痕。
而这条河上往来船只又多,且南来北往的,如何能确定她是被送上了南边,还是送去了北方?
*
谢兰台百毒不侵,但迷香不算毒药,对她多少会起点作用。
不过,也只能起一点点作用。
被带走没一会儿,谢兰台的意识就渐渐苏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被反绑,嘴里被堵着一块布。
身子在摇晃。
好像在船上。
有橹划过水面的声音。
不知驶了多久。
船停了下来。
岸上有说话声传来。
这时,有人下到船上,船晃了两下——所以,船应该不大。
谢兰台闭着眼睛,心里想的是:
对方没有马上杀死自己,那就是有其他图谋。
现在她双手被反绑,脚也被绑着,动弹不得,那就只能静观其变。
这时,来人命令道:
“把绳解开。”
是个女人的声音。
谢兰台的身子被掰了过来,绳索被解开,有人将她的手臂拎了过去,撸起衣袖,似在查看什么。
“是她。的的确确是她。弄丢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那人竟是又激动又害怕。
什么意思?
谢兰台凝神细想,却想不明白。
谁把她弄丢了?
这人又在害怕什么?
“要杀掉吗?”
这句话一出,谢兰台背上一阵阵发凉。
费尽心机,竟是为了弄死她?
请问,她得罪谁了?
“立刻挖坑活埋。”
那个女人哼了哼,落下一句:
“他们费尽心机保她,救她,最终还是没能让她从我手上逃脱了去。只要她死了,就是真正的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斩草除根?
以绝后患?
谢兰台暗暗打了一个激灵:
又生出一个疑惑:
不对!
她是谢家的姑娘,要杀就得把谢家人全给杀了,这才叫斩草除根。
现在他们却是主要在针对她,为什么?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猛地睁眼,她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居高临下地对视着自己,看到自己醒来,她也一惊,而后冷一哼:“迷香对你竟然没用?”
“的确没用。”
谢兰台见她要退出去,想都不想撸起衣袖,亮出手臂上已经被自家夫君升级过的袖箭。
这新袖箭更小巧更精致,装的箭也更锋利。
重点,上面抹的是毒。
昨天阿逐拿来给她的,让试上一试,她使上去相当的衬手,绑在手上也看不出它的存在。
阿逐说:“这是郎君亲自设计,亲自打造的,小心箭头,上面有毒,是真的毒。中毒后,一周不吃解药,大概率就得见阎王。”
谢兰台瞧着很喜欢。
今天出来时,她将它绑在了手臂上,以防万一。
想不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嗖”一声。
箭飞射而出,射中那中年妇人,令其发出“嘶”的一声。
边上一个仆从模样的男人大叫:
“主子,小心……”
谢兰台又射了一箭。
那仆从上前一挡,射在了他身上,也射中了。
很好,一下子搞定两个。
谢兰台顾不得害怕,爬起来,从船的另一头跑出来。
偏这一头,离岸有点远,四周全是明晃晃的河水。
她的头,莫名有点晕。
而岸上是竹林。
一咬,她跳了下去,发现水不深,齐大腿而已。
她涉水而过,爬上岸,却见岸边还有三人,正跑过来。
船上那个女人则尖声在喊:“抓住她,快,马上抓住她……不要杀,留活口,谁生擒谁得100两银子。”
谢兰台慌极,拎着湿淋淋的裙摆,疯狂地往竹林中跑,嘴里不断地急喘着。
身后追逐的人,好像越来越近。
比体力,她怎么能比得过那些男人。
其间,她不知被什么刮了一下,后背的衣衫好像被刮破了,一阵疼痛袭来。
她忍着疼,拼命跑。
身后之人的骂声在传过来:
“臭娘们,怎跑得这么快?”
“直接射死她。”
“阿三,老大说了,要活的,老大中毒了。”
“大家小心,她手上有袖箭,袖箭有毒。”
完了,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有防备,自己逃脱的胜算,就会更小。
很快,谢兰台穿过了竹林,却发现前面是一条林间官道。
不管是前路,还是后路,全是竹林。
是出城了吗?
京城城北全是竹林。
那就得往南跑。
终于,她体力不支,又被路上的乱石绊了一下,摔倒了。
身后的歹徒则已越逼越近。
完蛋!
这下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