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上午九点,上海默势基金会议室,落地窗将陆家嘴的晨光切割成冷硬的几何块面,投射在深胡桃木会议桌上。陈默坐在首位,素面银质袖扣在光影交界处泛着温润的哑光,与桌面的反光形成微妙对冲。他盯着屏幕上某中小盘环保股的做空报告,pdF文件的批注区用红色标注着关键数据:“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从30天激增至120天,存货周转率下降41%,毛利率异常维持在行业均值2倍。”
“本福特定律显示,”技术总监李强推了推无框眼镜,将财务数据导入分析模型,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收入字段的首位数分布偏离正常值23%,尤其是以‘8’和‘9’开头的数值占比达38%,远超自然分布的11.6%。”他点击鼠标,直方图上的红色预警区域如伤口般醒目,“这种异常通常与人为虚增收入相关。”
“尽调团队出发了吗?”陈默的袖扣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金属与木质的碰撞声中带着一丝焦虑,“这种级别的财务异常,现场勘察是唯一验证方式。”
“凌晨三点已进驻企业,”风控总监李明汇报,调出实时定位系统,贵州山区的等高线地图上,一个蓝色小点闪烁不定,“但工厂位于遵义深山中,信号覆盖不稳定。现场反馈,企业拒绝无人机航拍,称涉及商业机密,且部分生产记录以‘纸质档案存档不全’为由拒绝提供。”
陈默沉默片刻,摸出《韭菜忏悔录》,2018年雷曼事件的笔记页被反复翻阅,纸页边缘泛着毛边:“数据会说谎,但物理痕迹不会。让团队重点核查污水处理设施的运行状态——环保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在后端治理,不在前端数据报表。”他顿了顿,补充道:“提醒王浩,注意观察员工的真实工作状态,异常的财务数据往往伴随异常的现场管理
十点十五分,陈默在办公室接通尽调团队电话,听筒里传来山区的杂音,夹杂着远处的犬吠和车辆颠簸声:“污水处理设施数量对不上?”
“是的,陈总,”现场负责人王浩的声音带着困惑,背景中隐约有金属栅栏的碰撞声,“卫星图显示有12个处理池,但企业台账只记录了8个。我们肉眼观察,至少三个池子表面有明显锈迹,周边杂草丛生,管道阀门结满蛛网,疑似长期未使用。”
“用热成像检测运行状态,”陈默的手指划过袖扣边缘的新痕——那是昨夜调试量子加密设备时留下的,“同时调取过去一年的用电量数据,治理设施的能耗骗不了人。”他突然提高音量,“注意安全,若遇阻力立即撤退,不要硬碰硬。”
挂断电话,他翻开《韭菜忏悔录》,最新页用红笔写着:“当数据与现实冲突,相信物理世界的确定性。”窗外,云层开始聚集,上海的天空呈现出与贵州山区相似的阴翳,仿佛预示着实地勘察的艰难。
中午十二点,法务总监王雅推开办公室门,法律意见书的扉页印着SEc的盾形标志,她的高跟鞋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做空机构援引《萨班斯法案》第404条,指控我们作为审计委托方,未能发现被投企业的内控缺陷,需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低位吸筹,”陈默调出该股期权持仓数据,pUt\/cALL比率曲线如陡峭山峰,看跌期权持仓量在72小时内从1万张激增至5万张,“这是典型的‘猎杀式做空’——先散布谣言制造恐慌,再通过期权市场获利。”
“但股价已跌25%,”王雅皱眉,指甲轻轻敲击着文件夹,“高瓴资本发来问询函,询问我们是否有稳定股价的计划,他们担心引发连锁赎回。”
“我来沟通,”陈默拨通电话,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张磊吗?我是陈默。这次做空明显是恶意操纵,我们需要联合发声,避免优质企业被低估...”他的声音冷静,却在提到“优质企业”时略有停顿——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家环保股可能存在的问题。
下午三点,新闻发布会现场,陈默面对镜头,身后的屏幕分割显示着做空报告要点与企业实地画面。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麦克风中形成低频共振:“我们欢迎严谨的质疑,但反对基于虚假数据的恶意做空。”他点击鼠标,无人机拍摄的实时画面切入,污水处理池的水循环系统清晰可见,“这是第三方机构的24小时监控数据,显示所有设施正常运行。”
“陈先生,”彭博社记者起身,麦克风红光闪烁,“根据交易记录,贵司在做空报告发布前未减仓,是否存在利用内幕信息进行交易?”
“我们的ESG模型在两周前已预警风险,”陈默指向K线图上的黄色警示点,“但基于与企业管理层的整改承诺,我们选择继续持有并督促改进。负责任投资不是短期套利,而是推动企业长期合规。”他忽略了台下的窃窃私语,目光锁定在右侧后排频繁敲击手机的记者——那人穿着灰熊资本标志性的深灰色西装。
深夜十点,监控室的空调发出低沉嗡鸣,李强的衬衫领口已被汗水浸透,他将热成像报告投屏,三条平直如线的温度曲线刺痛眼球:“陈总,这三个池子的表面温度与环境温度一致,没有热量传导迹象,确实处于闲置状态。但企业提供的智能电表数据显示,它们的用电量占比达35%——这是不可能的。”
“对比卫星云图的排水口热区,”陈默皱眉,手指在屏幕上划出虚拟箭头,“计算实际处理量与台账的差异。”
“正在调取NASA的地表温度数据,”李强敲击键盘,卫星云图加载时的进度条缓慢移动,“但对方可能篡改了智能电表的传输协议,数据真实性存疑...”
“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陈默起身整理袖扣,金属部件在灯光下划出冷光,“明天我亲自去现场,带一支水质检测团队——有些真相,需要亲手触摸,而不是依赖被污染的数据。”
办公桌上,《韭菜忏悔录》悄然翻开至“实地勘察的必要性”章节,陈默的字迹力透纸背:“数据是资本的语言,而大地是唯一的裁判。”素面银质袖扣躺在书页上,边缘的划痕在台灯下若隐若现,如同他即将踏入的未知险境。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暗网某论坛的悬赏帖已更新:“陈默行程:明日上午十点抵达贵阳龙洞堡机场。”悬赏金额后跟着一串零,而那三个温度异常的池子下方,混凝土层下的工业废料正渗出有毒物质,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