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轮红日悬于张广才岭群峰之上,
万丈光芒洒在这连绵的林海间,为山峦镀上一层金色。
“全体都有,登机!”
特战队队长姜杀日的吼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队员们迅速登上了,停在林间简易跑道上的空中三蹦子。
这些使用摩托车发动机的飞行器,机身轻巧、金属旋翼在晨光中泛着冷硬光泽,
机身上迫击炮炮弹的简易挂架,透着凌厉杀气,飞行们熟悉的在仪表盘检查参数。
随后,
长机大春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启动绳,臂膀肌肉贲张如铁块。
他猛地向后发力拽动,绳子带着齿轮“咔嗒”的咬合声飞速回弹。
“突突……突突突……”发动机先是一声闷响,随即爆发出连贯强劲的轰鸣,像苏醒的野兽嘶吼着挣脱束缚。
机身后的螺旋桨缓缓转动,转速渐快成模糊的圆盘,卷起的气流吹动地面落叶,在机后形成强大的气流,草木弯腰作响。
“全速预热,准备起飞!”
三蹦子的队长大春,对着头盔上的通话器喊道。
松开刹车的旋翼机,在气流驱动下缓缓,轮胎碾过碎石的脆响与引擎声交织。
随着旋翼产生的升力逐渐攀升,机身微微震颤着抬头,迎面而来的风愈发猛烈,吹得队员们衣角猎猎翻飞。
短短二十多米的滑行距离,升力突破临界点的刹那,大春轻轻拉动操纵杆。
旋翼机机身骤然轻盈,像振翅的雏鹰挣脱地面束缚,稳稳向上攀升。
紧随其后的几架旋翼机依次完成起飞,编队在晨光中展开,
朝着朝鲜的盖马高原方向飞去,不一会便冲入了茫茫林海的天际线。
旋翼机下的世界,
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开始倾斜、后退。
崔贞燕紧握着身旁冰冷的扶手,在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从唇边溢出:“啊……!”
这声音随即被风吹散,被引擎的咆哮吞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令人颤栗的自由。
风像冰冷的瀑布一样冲刷着她的面颊,迫使她拉下了头盔上的面罩。
方才还需要仰望的苍翠峰峦,此刻竟如绿色的波涛般匍匐在她脚下。
清晨的薄雾如同一条条洁白的哈达,缠绕在山腰之间。
秘密营地的全貌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那些她日夜穿梭的木屋、训练场,此刻看来竟像孩童散落在林间的积木。
飞起来的她笑了!
沉浸在这种新奇感觉……她不停的看向四周,想把这一切记住……记牢。
“看,前方便是朝鲜。”飞行员的声音从头盔上的耳麦传来。
崔贞燕的心一紧。
祖国,拥有三千里锦绣江山的地方,而如今却在日本人的铁蹄下呻吟的母亲……如今她女儿回来了,
“祖国,母亲……”她在心底低唤,声音带着哽咽,“你失去庇护的孤儿,回来了。”这声归来,藏着无尽的思念与决绝,也藏着为故土抗争的坚定信念。
……
平壤郊外,
一条尘土飞扬的偏僻公路旁,
金素恩将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自己瘦弱的肩膀,身体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像一头疲惫的耕牛般奋力向前。
绳索的另一端,
连着的是一架老旧不堪的木犁。
她的母亲在一旁,
同样弯着腰,用尽全身力气推着犁柄。汗水沿着她们沾满灰尘的鬓角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消失无踪。
年仅十多岁的小弟在后面,双手死死扶着那不听使唤的犁把,试图让它能犁得更深一些,每前进一步,脚下都带起沉重的、板结的土块。
没有牲口,人就是牲口。
沉默笼罩着这一家,
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犁铧破开土层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发力,都是生活最原始、最残酷的重量。
突然——
一阵陌生而奇异的“突突”声,
从高远的天空中传来,打破了田野间死寂的劳作节奏。
那声音不像鸟儿,
更不像他们听过的任何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愤怒的铁蜂在嗡鸣。
金素恩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直起她那因常年劳作而早已酸疼不堪的腰,用手背抹开额前被汗水粘住的乱发,茫然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来处寻觅。
湛蓝的天空上,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怪模怪样的东西,正拖着一道淡淡的黑烟,在阳光下反射着几点金属的亮光,不紧不慢地从他们头顶的天空划过。
它飞得不算太高,能看清上面似乎……坐着人?
小弟也忘了扶犁,张着嘴巴,呆呆地指着天空。
那“铁鸟”在空中转了几圈……
突然间对着那条公路便降低了高度……
金素恩一家三口彻底僵住了,仿佛化作了三尊泥塑。
小弟的手还维持着扶犁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母亲下意识地想将孩子们护在身后,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的怪物卷着尘土与气浪,轰鸣着、震颤地,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不远处那条十天半月也难得见到一个外人走过的公路中央。
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
几个身影已如猎豹般从“铁鸟”上跃下。
他们穿着与泥土、山林颜色相近的怪异服装,端着长长的、泛着冷光的武器,行动迅捷得如同鬼魅。
这些人一言不发,便迅速散开,利落地占据了路旁的土坡和巨石,冰冷的枪口警惕地指向四方,瞬间便将这条孤寂的公路与控制在了他们的气场之下。
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风穿过田野的微弱声响和金素恩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这时,
两个同样装束的人,径直朝她们走来。金素恩的心脏猛地缩紧,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攥住了母亲粗糙的衣角。
然而,走在前面的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随即竟跑动起来。
那人一把扯下了自己头上那顶奇怪的帽子,露出一张年轻、激动,甚至挂着泪痕的脸庞。
一个她们日思夜想、曾在无数个夜晚为之祈祷的声音,带着哭腔,穿透了这片死寂的田野,狠狠地撞进了她们的心里:
“哦莫尼!(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