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坐到了她对面。
昨夜搂了她一夜,难得睡了个好觉。
本以为心里那道钩子能钩得浅一些,可面对面见着她只觉得钩更深了。
他连着饮了几杯温酒,微甜的口感竟然尝出点苦涩来。
宫宴行进到一半,燕昭便将和亲的事提到明面上,\"燕淮与公主既然情投意合……这婚礼便定在十天以后吧?\"
燕淮指尖一顿,酒液在杯中摇出一丝涟漪。
十天。
一百二十个时辰以后,凌纾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这个认知在胸腔里那股躁动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感和酸胀感。
他抬眼看向凌纾。
意外的是她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气呼呼的眼神盯着他。
上一次,好像还是她阴阳怪气的问,\"赫连依都没见过你,为什么这么叫你?\"
燕淮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
\"公主?\"燕昭看着俩人眉来眼去,也不说话,提醒了一下。
凌纾回过神,刚要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殿外,侍卫匆匆跪地,\"禀王上!西庸二皇子赫连靳求见!\"
燕昭蹙眉道:\"不是明日才到?\"
侍卫:\"说是思妹心切,日夜兼程。\"
殿内气压凝固,特别是燕淮,周身几乎能凝出三尺的冰来。
手中的酒杯\"咔\"的被他捏裂出一道细纹。
他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又饮了一杯酒,却压不住那股火气。
不等燕昭回应,殿门已经被推开,赫连靳一身玄色长袍,腰间狼首玉佩叮当作响,大步流星的走入殿中。
行礼的仪态优雅至极,视线却在凌纾身上停留。
凌纾:-_-||
兄妹俩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想着谈情说爱!!
小缘子:【你不也在谈情说爱吗?】
凌纾:【老娘至少不会耽误国家大事啊!】
\"燕王恕罪。\"赫连靳一边说话,一边用视线黏着凌纾。
她比画像上更美,仿佛天仙下凡,那锦纱之下的肌肤…远远比他想象得更加细嫩。
\"小王实在挂念舍妹,提前到了。\"
人都到了,燕昭还能说什么。
\"赐座。\"语气平淡,并向燕淮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赫连靳谢过,径直向凌纾走去,\"一车经年,公主风采更胜往昔……\"
\"我不认识你。\"凌纾直接打断,一点好脸色没有,\"为什么来找我说话?\"
赫连靳一顿,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便笑着说,\"公主不记得了?六年前的灯笼节我在朝戈王都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什么死变态。
六年前她才十岁,街上全是人,那时候他就对她一见倾心了?!
凌纾皱眉,显然是很烦了,\"不记得。\"
赫连靳笑容僵了一瞬,仍不死心,\"公主当时提了一盏兔儿灯…\"
\"我说了,不记得。\"凌纾冷声道,\"赫连殿下是听不懂人话吗?\"
殿中霎时静得针落可闻。
燕淮把玩的酒杯突然就碎了,酒液顺着指缝滴落。
他慢条斯理的甩了甩手,瓷碎叮叮当当的落在案面上。
\"燕淮。\"燕昭警告的唤了一声。
好小子,不能忍也再忍忍,镡州到手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赫连靳这才注意到对面坐着一位黑衣少年,目光阴鸷。
这眼神如那鹰隼盘旋,随时随地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赫连靳不动声色的看向他,\"想必这位就是燕统领吧?久仰大名。\"
燕淮眼皮都懒得抬,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饮酒。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
\"皇兄!\"赫连依突然出声,声音甜得发腻,\"这位是凌纾公主,燕淮哥哥的未婚妻呢。\"
她特意在\"未婚妻\"三字上咬了重音,眼里闪着恶毒的光。
在她的眼里,皇兄对凌纾有着几乎病态的占有欲,一定会想办法破坏这门亲事的!
赫连靳当然知道凌纾和燕淮有婚约,但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原来如此。\"他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目光黏在凌纾雪白的颈项上,\"是我唐突了。\"
凌纾懒得理会这对神经质兄妹,转头与燕昭道,\"陛下,十日有些仓促了,我还想等我……\"
赫连靳突然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公主何必为难?若是不愿嫁,我西庸的迎亲队伍随时可为公主解围。\"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燕淮阴沉的面容,\"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咔\"——燕淮手中的银筷应声而断。
凌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燕淮突然起身,衣袍带翻案几,酒盏菜肴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手腕:\"你不愿?\"
那双总墨色的眼睛暗涌翻飞,此刻泛着红,像是被逼到绝境。
凌纾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颤抖。
\"没,我…\"
\"公主,我记得你当初是不愿嫁的……\"赫连靳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
凌纾脑袋都要麻了,哪里来的貂毛!
刚要张口,身侧\"哗啦\"一声响,燕淮一脚踹翻了赫连靳面前的案几。
单手掐住他的咽喉,手背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这套动作着实令人意外,燕淮很少在正事面前暴走,显然赫连靳的话激怒了他。
那股力道特别大。
凌纾瞧见他抖的不仅是手,连身子都在打颤。
赫连靳被勒得两眼发白,差点一命呜呼。
\"燕淮!\"燕昭拍案呵斥。
凌纾连忙去拽燕淮的手臂,触及到一片紧绷的肌肉。
她能感受到身体里沸腾的杀意,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胡说八道!你先松手!\"
赫连靳脸色已经发紫,却还在挑衅,\"公主在朝戈时,亲口对我说…宁死也不愿嫁燕家...\"
\"砰!\"
燕淮一拳将赫连靳砸出三丈远,背砸到殿中的朱漆圆柱,砸出一片凹陷。
西庸侍卫刚要上前,黑羽军的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证据。\"燕淮冷道,\"拿出来。\"
赫连靳咳着血从地上爬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公主的贴身之物...总不会认错...\"
帕角绣着凌纾的小字,还带着淡淡的苏合香。
凌纾:???
这玩意儿确实是她的,但是她有很多块啊,全是擦鼻涕用的,用完就扔。
赫连靳也太埋汰了吧,这也捡起来收藏?
燕淮盯着那方丝帕,突然笑了。
看的凌纾是毛骨悚然,这家伙情绪就不太稳定,现在这个笑,不得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