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纾抬手揉了揉燕淮的头发,蓬松柔软,手感特别好。
忽然就有些走神。
初见时还以为这个杀神有多么的冷酷无情,越相处下来,越能看见他性格中的另一层。
责任感。
他太有责任感了,他把复仇和燕地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别人只会问,他为何这么选择,无人去问他心里愿不愿意,痛不痛苦。
就连他的哥哥燕昭,看到的也是他冷酷的那一面。
怀里这个女人忽然不声不响,燕淮便拿嘴唇吸引她的注意力,蜻蜓点水的蹭她颈窝。
\"痒!\"凌纾缩了缩,反倒激起燕淮的兴趣,一个劲触在她的敏感处。
燕淮终于笑了一声,震得她耳朵麻麻的。
他发觉凌纾有三处神奇的地方,耳根后,两腰处,还有掌心,挠一挠就抖。
抖的时候,脸色潮红,面如春水,漂亮得要人命。
凌纾缩着脖子躲,却被他铁臂缚住腰肢,变本加厉。
她快痒死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
到后面凌纾又咳嗽,又打喷嚏,燕淮才晓得老实。
提着被子将她裹上。
两人抱着说了好多话,从儿时说到及笄,谈天说地。
燕淮发觉凌纾什么都懂一点儿,甚至比他知晓的还广阔。
还从凌纾喋喋不休的嘴里,得知凌无极是个很好的祖父。
他心里不是滋味,便问:\"若我还是恨凌无极……\"
你会不会离开我。
凌纾扭头,脸颊恰好撞上他的鼻子,\"你要是想复仇,我不拦着你。\"
\"这是我祖父交待的,他说,只要你对我好,对燕地和朝戈百姓好,哪一日你亲手给他一刀也可以。\"
燕淮:\"……\"
说的如此轻巧,跟挑衅似的。
他扯着嘴角,没好气道,\"冠冕堂皇。\"
凌纾听他骂自己的祖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毫无感觉,反倒笑了一声。
燕淮对着她这软软香香的脸蛋咬了一口,泄愤。
\"笑什么?\"
凌纾道:\"说了你别不高兴。\"
燕淮:\"嗯。\"
凌纾:\"祖父说,你的仇人,滕州人的仇人该是前朝王,间接害我娘的,是燕恒王,俩人都入土,若实在可恨,就去刨坟好了。\"
\"这不是祖父推卸责任啊!\"
她手指戳了戳燕淮的胸口,\"我也不想为谁开脱,总之,祖父说了,你若真的恨,待他十年后活腻了,活到不成人样,就给你拿去出气!\"
荒谬吗?
这可太荒谬了。
燕淮捉住她作乱的手,道:\"凌无极是你祖父。\"
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活腻了就交给他处置?
身为凌无极最疼爱的孙女,说这些话跟雉童过家家似的,她心不痛吗?
凌纾轻飘飘的道:\"是啊,所以他更了解什么叫'血债血偿'。\"
她翻过手腕,把他裹成粽子的手当玩具把玩,\"但他选择跟我讲道理,而不是灌输仇恨。\"
燕淮呼吸一窒。
他没有亲眼见到父亲是怎么陨落的,梦里的场面千变万化,唯有一幕不变,父亲叫他记住这血海深仇。
可此时,他又觉得这个梦是假的。
父亲动口所言,并不是复仇。
凌纾又道:\"你知道我祖父书房里挂着什么字吗?\"
燕淮回神,垂眸:\"什么?\"
\"俯仰无愧。\"凌纾指尖抚过他皱紧的眉,\"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及时的造反。\"
\"不然早就杀到滕州。\"
燕淮猛地别过脸去。
他不想听这些,不想听见仇人有一刻的忏悔,那会让他坚持多年的恨意变得可笑至极。
凌纾也不是为了要给凌无极洗白,而是想告诉他,你的恨可以存在,而她也可以存在。
她主动蹭了蹭燕淮的颈窝,娇滴滴的说,\"让你不高兴了,我就不说了。\"
就如初见那般,总用如水般的柔情洗涤他的苦闷。
燕淮千般滋味复杂至极,却舍不得松开她,而是小声说,\"没有不高兴。\"
凌纾道:\"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情绪?痛就痛,难过就难过,生气就是生气,想哭就哭,这很丢脸吗?\"
\"临羡,你不是一个人呀,你有燕王殿下,有我,你是有人爱的呀。\"
这句话宛如一把钝刀,重重的在他心上磨蹭,也生生撬开了他心口的疤痕。
他猛地将脸埋在凌纾的颈窝,呼吸灼热而凌乱。
一天的情绪起伏,使得他很累,很疲倦,他像个受伤的小狗,颤动着耳朵和身躯,呜呜咽咽的寻找安慰。
凌纾太炽热了,像个太阳,用那和煦的阳光,驱散寒冰。
她在皇室长大,还能这般,一定是得到了很多人的爱。
比如凌无极,比如凌缨,还有她的哥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