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天境,祥云突然凝结成茧,茧中隐约可见一只巨大的蛹。十万仙鹤衔着金帖,如同一道金色的洪流,破空而来。
楚无尘站在云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琉璃心剑上的裂痕,剑身倒映出他的面容,还有那仙使的面容。然而,这仙使的面容却与常人不同,他的口中长着初代的獠牙。
\"恭贺仙尊证道。\"领头的仙鹤口吐人言,声音清脆悦耳。它将金帖展开,一股噬魂香瞬间迸发出来。这香味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冲向楚无尘。
往生阁主站在一旁,他刚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鎏金云纹的金帖,掌心却突然浮出一张傀儡符。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颤抖着说道:\"爹爹……这帖子在吃我的魂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稳稳地落在了楚无尘面前。来者是一位司礼仙官,他身着华丽的仙袍,手持玉如意,面容英俊,气质高雅。
然而,当楚无尘看清那玉如意时,心中却猛地一沉。那玉如意竟然是用夜璃的锁骨雕成的!
司礼仙官微微一笑,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扫,七十二名仙娥如同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捧着合卺酒列阵而来。那酒液中,沉浮着阿芜的骨玫瑰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奉天帝法旨,请无相仙尊赴瑶池婚宴——新娘说是您三万年前亲手葬下的……\"司礼仙官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戏谑和嘲讽。
楚无尘的婚戒突然灼烧,戒面青铜剪尖刺破虚空。云层深处传来锁链声,凤冠霞帔的夜璃被青铜锁穿过琵琶骨,嫁衣下摆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初代命盘的碎屑!
琉璃心剑毫无征兆地突然锈蚀,原本晶莹剔透的剑身瞬间被一层红褐色的锈迹所覆盖,仿佛这把剑已经历经了漫长岁月的侵蚀。与此同时,剑穗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化作一条青蛇,紧紧地缠住了楚无尘的手腕。
司礼仙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裂开,一直裂到耳根处,露出了他口中那尖锐的利齿。只听“咔嚓”一声,他手中的玉如意竟然被他生生咬碎。
“吉时将至,仙尊不饮这杯绝情酒么?”司礼仙官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透露出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就在这时,夜璃的盖头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起,缓缓飘落。然而,当她的面容展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右眼竟然是一朵阿芜的骨玫瑰,而左眼则镶嵌着往生阁主的命珠!
不仅如此,夜璃腕间的青铜锁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暴长,锁链的末端竟然拴着十万道因果线,每一根都系着楚无尘曾经斩灭的古神残念!
“师兄……酒中有……”夜璃的嗓音突然变得忽男忽女,让人难以分辨,而她嫁衣心口处的合卺杯纹路,此刻竟然也像是活过来一般,杯口处缓缓伸出了初代的舌头,“……你最爱喝的往生河水……”
楚无尘胎记中的弑母咒文突然离体,在虚空凝成青铜剪虚影。剪刃交错的刹那,仙娥们捧着的合卺酒尽数蒸腾,酒雾中浮现瑶池底层的真相——十万具冰棺陈列,每具棺中都躺着与夜璃容貌相似的女子,心口插着青铜剪!
司礼仙官的官袍突然炸裂开来,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裂。破碎的布料如雪花般飘落,露出了他那布满初代命纹的躯体。这些命纹纵横交错,如同古老的图腾一般,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他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的胸膛,令人惊愕的是,里面跳动的竟然是楚无尘在七情炼狱剜出的七窍玲珑心!这颗心脏鲜红欲滴,宛如刚刚摘下的熟透果实,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司礼仙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癫狂,他凝视着楚无尘,说道:“仙尊可知,仙界这三万年……靠什么维系天道?”
就在这时,瑶池金帖突然燃烧起来,熊熊火焰迅速将其吞噬。金帖在火中化为灰烬,然而这些灰烬并没有消散,而是凝结成了一根捆仙索,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缠住了往生阁主。
往生阁主的身体被捆仙索紧紧束缚,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然而,捆仙索却越缠越紧,仿佛要将他勒死。
与此同时,那个原本可爱的孩童在咒文中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婴孩的形态。他的脖颈处浮现出一个仙界的烙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婴孩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颤抖着嘴唇,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呼喊:“爹爹……他们要用我补天缺……”
楚无尘的白衣突然渗出了一朵朵血莲,这些血莲鲜艳欲滴,仿佛在他的衣服上绽放。每一片莲瓣都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了令人惊骇的画面。
在其中一片莲瓣中,仙帝的冠冕下竟然隐藏着初代的右眼,那只眼睛透露出一种冷漠和威严。而在另一片莲瓣中,瑶池的水底沉着七十二柄昭明剑的残骸,这些剑的残骸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剑气,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琉璃心剑的锈迹剥落处,夜璃的魂火竟然凝成了一行血字:“快走……仙宴是……”
司礼仙官的獠牙突然暴长,咬住琉璃心剑的剑锋。剑身浮现仙界三万年前的场景——楚无尘的母亲跪在诛仙台上,手中握着的正是如今仙帝的冠冕!
祥云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一般,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楚无尘紧紧地困在其中。他身上的婚服也在瞬间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开始寸寸碎裂。
与此同时,司礼仙官的额头突然裂开,一道竖瞳缓缓睁开。那竖瞳中竟然映出了往生河的倒影,河水波涛汹涌,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所谓仙界,不过是初代吞噬古神后排泄的秽物所化。”司礼仙官的声音冷漠而又无情,“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仙人,也不过是这秽物中的渣滓罢了。”
随着他的话语,那些原本美丽的仙娥们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她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人皮如蝉蜕般剥落,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真实面目——混沌触须缠绕的骸骨!而她们手中原本应该盛放着珍馐佳肴的玉盘,此刻竟然盛放着一颗颗历代仙尊的头骨!
“这份聘礼可还满意?”司礼仙官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无尘,然后猛地伸手,扯断了夜璃身上的青铜锁。夜璃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坠入了那由骸骨堆砌而成的喜轿之中。
“您当年斩杀的十万古神,正在瑶池底下等着喝师尊的喜酒呢……”司礼仙官的声音在楚无尘耳边回荡,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就在这时,一直被捆仙索束缚着的往生阁主突然啼哭起来。他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瞬间凝结成了无数把利刃,将捆仙索轻易地割断。紧接着,孩童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地撞向那喜轿。
喜轿的轿帘被撞开,里面的景象让楚无尘的神魂都为之震颤——轿中坐着的,竟然是仙帝!然而,这仙帝的面容却与楚无尘在七情炼狱第七重见到的无相灵一模一样,只是额间多了一道母亲的弑母咒文!
喜轿的四壁突然变得透明,仿佛一层薄纱被揭开,露出了内里那颗跳动的星核。它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如同宇宙中的一颗孤独的星星,在黑暗中闪耀着。
夜璃的嫁衣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瞬间化作无数条锁链,紧紧地缠绕住那颗星核。每一条锁链都闪烁着寒光,似乎要将星核束缚住,不让它逃脱。
与此同时,仙帝的冠冕上突然伸出无数条细长的触须,如同毒蛇一般,迅速地刺入了夜璃的天灵盖。夜璃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徒儿,为师等你用琉璃心剑开启星核,已经等了整整三万年了……\"仙帝的声音在夜璃的脑海中回荡,带着一丝期待和贪婪。
就在这时,楚无尘的身上突然发生了异变。他胸前的胎记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竟然缓缓地脱离了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
那胎记在空中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了一把巨大的血红色剪刀。剪刀的刃口闪烁着寒光,上面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正是传说中的弑母咒文。
楚无尘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徒手插入自己的胸膛,将那颗七窍玲珑心硬生生地挖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猛地按在了琉璃心剑的缺口处。
\"原来所谓的仙界,不过是一个更大的七情炼狱罢了……\"楚无尘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就在他的心脏与琉璃心剑接触的瞬间,剑身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喜轿都笼罩其中。光芒中,瑶池水底的冰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纷纷开启。
十万个夜璃同时睁开了眼睛,她们的手中都握着一把青铜剪刀,剪刀的刃口闪烁着寒光,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
这些夜璃的动作整齐划一,她们同时挥动手中的青铜剪刀,将那些缠绕在星核上的锁链一一剪断。
紧接着,她们将剪刀的目标对准了仙帝的冠冕上的触须。只听得一阵清脆的断裂声,那些触须如同被斩断的毒蛇一般,纷纷掉落。
而此时,司礼仙官在血光中现出了原形。原来,他竟然是往生阁主被仙界掳走的一魄所化的噬魂兽!
琉璃心剑突然分裂成十万残影,每道剑影都系着古神残念。楚无尘的白发染尽瑶池水,踏着仙帝冠冕的碎片走向喜轿。仙帝的面容在星核光芒中扭曲,露出初代命盘的核心:\"你杀不死我...因你就是...\"
剑锋贯穿星核的刹那,楚无尘看见三万年前的自己跪在仙帝座下,亲手将夜璃的魂魄封入合卺杯。往生阁主的啼哭自时光尽头传来,孩童撕开星核表层,内里涌出的竟是母亲封印在弑母咒文中的最后一缕残魂!
\"尘儿...\"残魂握住剑锋,将仙帝真灵拽出星核,\"...这次要笑着斩下去...\"
瑶池崩塌成漩涡,十万夜璃的残影在混沌中融合。阿芜的骨玫瑰自楚无尘鬓间绽放,花心托住往生阁主重聚的魂魄。仙帝的惨嚎化作细雨,淋在琉璃心剑上洗去锈迹。
司礼仙官的噬魂兽本体在血雨中融化,凝成新的青铜剪尖。夜璃的真身自喜轿站起,嫁衣下摆的星砂绘出无相天境的新舆图:\"师兄,该重写仙律了...\"
楚无尘并指抹过瑶池废墟,七十二座无字碑破水而出。碑文在仙帝残魂的哀嚎中浮现,首行赫然是:\"弑仙非罪,罪在姑息。\"
祥云再次聚拢时,已化作莲台托住往生阁主的摇篮。孩童吮着青铜剪尖沉睡,眉心血痣与楚无尘的胎记共鸣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