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后只见秘书徐海峰穿着笔挺的衬衫,领口系得规整,双手垂在身侧,站姿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几分谨慎的神色。
“书记,刘书记说想过来汇报工作些工作,您看方便吗?”
“让他过来吧。”张泽谦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语气平淡无波。
“好的书记,我这就联系。”徐海峰连忙应声。
随即脚步放轻地走到走廊尽头,压低声音拨通了电话,指尖还下意识地挡着嘴,生怕打扰到套房里的人。
张泽谦没关门,虚掩着留了道缝,转身回到沙发旁重新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温水。
刚放下杯子,就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抬头便见刘拥军拎着个黑色公文包。
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进来,腰杆微微弓着,显得格外恭敬:“书记。”
“拥军同志,坐。”张泽谦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
刘拥军连忙坐下,屁股只沾了沙发边缘,双手捧着公文包放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倾:“书记,白天座谈会人多,有些具体工作没来得及细讲。”
“我想着晚上打扰打扰您,过来跟您再汇报汇报。”
张泽谦点了点头,没插话。
刘拥军立刻打开公文包,拿出几页装订整齐的材料,从商州的产业园区建设进度,到山区公路的通车情况。
再到年底民生项目的收尾计划,一条一条讲得条理清晰,偶尔还会补充两句遇到的难点和解决思路,语气里满是恳切。
这一讲就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刘拥军口干舌燥,却丝毫不敢停,直到看见张泽谦抬手示意,才连忙住嘴,双手把材料拢好,紧张地等着回应。
“不错。”张泽谦端起水杯抿了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在商州这几年,基础打得很扎实,尤其是新能源项目落地,顶住了不少压力,干得很好。”
刘拥军心里一热,连忙欠了欠身:“谢谢书记肯定,其实我总觉得还有很多不足。”
“商州的城乡差距还没彻底拉平,营商环境也得再优化,这几年只是刚起步,实在不敢邀功。”
“呵呵。”张泽谦笑了声,语气里带着点深意。
“好不好,组织上都看在眼里。”
“再说了,商州没有你刘拥军,也会有王拥军、赵拥军。”
“岗位上的事,既要尽力,也别太妄自菲薄。”
这话听着像是宽慰,刘拥军却不敢放松,连忙点头如捣蒜,腰弯得更低了些:“书记说得是,我记在心里了。”
张泽谦忽然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了,你任正厅级多久了?”
刘拥军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提起了精神,声音都比刚才亮了几分,带着难掩的激动。
“回书记,已经七年了,我45岁那年从审计厅副厅长调到省委,任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
“在省委待了三年,之后到商州,这今年是第四个年头了。”
刘拥军说着,悄悄抬眼瞥了张泽谦一眼,心脏砰砰直跳。
领导主动问起职级年限,这绝不是随口闲聊。
他刘拥军在秦安的正厅级干部里算老资历,今年才52岁,离二线还早,心里早就盘算着更进一步。
最理想的是能进省委常委,秦安目前正好空着一个常委名额。
退一步,能去省政府任副省长也行。
可一想到长安那边的消息,刘拥军又有点发紧。
那边的朋友说张泽谦最近几次会议上都表扬了黎伟,长安是副省级城市,黎伟的优势比他大得多。
这点危机感压在心里,让他既期待又焦虑,手心都悄悄攥出了汗。
要是最后真提名黎伟了,那他也可以去省政府那边接替他留下来的副省长,这个机会其他正厅级干部是没有资格跟他争的。
………
张泽谦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壁,听完刘拥军的话后缓缓点头,目光落在他微微绷紧的肩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却暗藏分量。
“不错,正厅七年,时间确实不短了。”
“我记得你今年52,正是干事的年纪,心里有什么想法?”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刘拥军心里,瞬间激起千层浪。
刘拥军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眼角的细纹都挤在了一起,却刻意压着激动,腰杆挺得更直。
“书记,我一切服从组织安排,您指哪,我就打哪。”
“跟你说句自家话。”张泽谦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熟稔的亲近。
“这次下来调研,一是看商州的实际情况,二嘛——我身边还缺个贴心服务的人。”
刘拥军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要动秘书长王亮的位置?
那自己岂不是有机会一步到位,调到省委跟着张泽谦?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骤然加速,指尖都有些发颤,连忙往前凑了凑,语气急切又带着恭敬:“书记,我早就盼着能跟在您身边多学本事,您要是给机会,我……”
话没说完,张泽谦便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表态:“这事我还得再考虑考虑,不急。”
刘拥军刚沉下去的心,又被他接下来的话重新提了起来,
“不过你这正厅,确实该往上走一步了。”
“这次要是没能如你所愿,我也会向组织推荐你去省政府任副省长。”
“谢谢书记!谢谢书记!”刘拥军“腾”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攥着公文包,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飘。
“我嘴笨,不会说漂亮话,您往后看我行动就行,绝不给您丢脸。”
“呵呵,好,好。”张泽谦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连说了两个“好”字,笑声在安静的套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待笑声歇了,张泽谦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了些:“对了,你要是真动了位置,商州这边接替你市委书记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