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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一人之下,烽火铸铁 > 第802章 空谷幽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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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被踹倒在地,哭得更厉害了。

唐鹤童看得眼睛都红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爹也是这么护着他。那小孩倒在地上,棉袄上沾了泥,哭声像针扎在他心上。他攥紧拳头,刚要推门出去,手腕却被黄掌柜抓住了。

“别冲动。”黄掌柜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的“炁”轻轻裹住唐鹤童的手腕,像一道无形的锁链,“这些人现在红着眼,你出去不仅救不了人,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可那孩子……”唐鹤童急得嗓子发紧,眼睁睁看着那义和团的人已经走远,小孩还趴在地上哭,街上乱哄哄的,没人管他。

黄掌柜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铜钱,屈指一弹,铜钱“嗖”地飞出去,正好落在小孩面前。小孩愣了一下,哭声小了点,伸手去捡铜钱。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衫的妇人从人群里跑回来,一把抱起小孩,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匆匆往巷子深处跑了。

唐鹤童这才松了口气,看向黄掌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刚才那一下,铜钱飞得又准又轻,既没伤人,又引了妇人回来,这手“炁”的运用,比他强太多了。

“记住,”黄掌柜收回手,眉头还皱着,“咱们是‘异人’,不是侠客。这年头,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少管闲事。”

可唐鹤童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想起爹说的“炁能救人”,要是连眼前的孩子都救不了,学这本事还有什么用?

那天夜里,教堂的火直到后半夜才灭。第二天早上,街面上一片狼藉,焦黑的木头散落一地,空气中飘着焦糊味。几个穿着洋装的洋人站在教堂门口,脸色铁青,旁边围着几个衙役,却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

唐鹤童去挑水的时候,听见几个街坊在议论,说昨晚不仅烧了教堂,还砸了几家洋人的商铺,有个洋医生想出来拦着,被人打破了头。还有人说,看见有“会飞的人”在火里窜,手里还拿着亮闪闪的东西,像是传说中的“法器”。

“会飞的人?”唐鹤童心里一动,赶紧跑回铺子,把这事告诉了黄掌柜。

黄掌柜正在擦一个怀表,闻言手顿了一下,怀表的齿轮“咔嗒”响了一声。他抬起头,眼神沉了下来:“是‘焰魔堂’的人。”

“焰魔堂?”唐鹤童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是北方的一个邪派。”黄掌柜放下怀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他们练的是‘火炁’,喜欢用邪术害人,这些年一直和洋人勾结,也不知道昨晚怎么跟义和团搅和到一起了。”他顿了顿,又说:“看来,天津卫要不安生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街上越来越乱。先是有洋人被人打伤,接着又有商铺被抢,官府虽然派人巡逻,可根本管不住。更奇怪的是,有几个晚上,唐鹤童在后院练桩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炁”,从街对面飘过来,像一条冰冷的蛇,缠在他的皮肤上。

他把这事告诉黄掌柜,黄掌柜让他晚上别再后院练了,还把那枚青铜铃铛给了他:“这是你爹的‘镇阴铃’,要是再感觉到阴炁,就摇三下,能驱邪。”

唐鹤童把铃铛系在腰上,心里踏实了些。可他总觉得,那股阴炁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铺子里的什么东西。

这天下午,铺子里来了个客人。是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戴着顶礼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摸出个怀表,放在柜台上,声音沙哑:“黄掌柜,帮我修修这个。”

黄掌柜抬眼一看,脸色突然变了。他不动声色地给唐鹤童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后院。唐鹤童心里纳闷,却还是照做了。他刚走到后院门口,就听见铺子里传来黄掌柜的声音:“赵三,你怎么敢来我这儿?”

是那个北派散修赵三?唐鹤童停下脚步,躲在门后听着。

“黄掌柜,我也是没办法。”赵三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十字架上的阴炁越来越重,我实在扛不住了,再不想办法,我这条命就得交代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东西沾了邪性,我修不了吗?”黄掌柜的声音很冷淡,“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可我能找谁啊?”赵三的声音拔高了些,“龙虎山的人不管,南方四家也不搭理我,就你有本事……黄掌柜,我知道你藏着‘清心玉’,你就借我用用,帮我把阴炁逼出来,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清心玉?唐鹤童心里咯噔一下——他在铺子里见过,就放在八仙桌的抽屉里,是块白色的玉佩,摸起来凉凉的,黄掌柜说那是用来安神的。

“你倒是消息灵通。”黄掌柜的声音沉了下来,“不过,清心玉是我保命的东西,不能借你。你走吧,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你……”赵三的声音里满是愤怒,“黄掌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知道你和‘炁道门’的人有来往,要是我把这事捅出去,你觉得官府会放过你吗?”

“你敢威胁我?”黄掌柜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杀意,“看来,你是忘了我是谁了。”

唐鹤童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桌子被撞了一下,接着是“炁”碰撞的声音,比上次更响,震得窗户纸都在颤。他赶紧摸出腰间的镇阴铃,刚要摇,就看见门被推开,赵三捂着胸口,踉跄着跑了出来,嘴角还挂着血。

赵三看见唐鹤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伸手朝他抓来。唐鹤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同时摇了三下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一股暖流从铃铛里散出来,像一张网,挡住了赵三的手。

赵三的手碰到暖流,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缩了回去,脸色变得惨白:“镇阴铃……原来你是唐守义的儿子!”他咬了咬牙,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唐鹤童松了口气,手心全是汗。他走进铺子,看见黄掌柜站在柜台后,脸色不太好,嘴角也沾了点血。八仙桌被撞得移了位,桌上的香炉倒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黄掌柜,您没事吧?”唐鹤童赶紧走过去,想帮他擦嘴角的血。

黄掌柜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进嘴里。他嚼了嚼,咽下去,过了一会儿,脸色才缓和些:“没事,就是被他的‘炁’震了一下。这赵三,为了活命,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他说的‘炁道门’是什么啊?”唐鹤童问。

黄掌柜沉默了片刻,说:“炁道门是以前的一个门派,专门研究‘炁’和器物的结合,有点像西洋的机械,不过后来因为牵涉到‘谋反’,被官府灭了门。我年轻的时候,跟炁道门的一个老人学过修钟表的手艺,这事要是被官府知道,我这铺子就保不住了。”

唐鹤童这才明白,黄掌柜为什么一直这么小心。原来,他身上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赵三没再来。可唐鹤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总觉得,赵三不会就这么算了。果然,到了第七天晚上,出事了。

那天夜里,唐鹤童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咔嗒咔嗒”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看见窗户纸上有个黑影,正用什么东西撬窗户。他赶紧摸出镇阴铃,刚要摇,就听见“哗啦”一声,窗户被撬开了,一个黑影跳了进来。

黑影手里拿着个火把,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是赵三!他的眼睛通红,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把清心玉交出来!”赵三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不像人的声音,他手里的火把一挥,火苗“呼”地窜起来,朝唐鹤童扑来。

唐鹤童赶紧往旁边躲,火把烧到了被子,“噼啪”地响。他摇了三下镇阴铃,铃声响起,可赵三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朝他扑来。唐鹤童这才发现,赵三身上的阴炁比上次重多了,黑色的纹路像活的一样,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童儿!”黄掌柜的声音从外屋传来,接着是门被撞开的声音。黄掌柜手里拿着一把黄铜做的尺子,尺子上裹着淡淡的“炁”,像一层光。他朝赵三挥了一下尺子,尺子“嗡”的一声,一道白光射出去,正好打在赵三的胸口。

赵三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胸口的黑色纹路淡了些,可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黄掌柜,你这点本事,还想拦我?我已经跟‘焰魔堂’的人做了交易,只要拿到清心玉,他们就帮我化解阴炁。你要是不交,我就把这铺子烧了!”

说着,他把火把往地上一扔,地上的被子已经烧了起来,火苗很快蔓延到桌子上,桌上的钟表“噼里啪啦”地响,零件散落一地。

黄掌柜脸色一变,他知道,焰魔堂的人不好惹,赵三现在有他们撑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看了一眼唐鹤童,又看了一眼里屋的抽屉,咬了咬牙:“好,我把清心玉给你。你先把火灭了。”

“别给我耍花样!”赵三警惕地看着他,“你去拿,让那小子留在这儿,要是你敢喊人,我就先杀了他!”

黄掌柜点点头,转身走进里屋。唐鹤童看着赵三,心里又急又怕,他想动手,可他知道,自己的“炁”不如赵三,贸然动手,只会连累黄掌柜。

很快,黄掌柜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锦盒,里面放着那块白色的清心玉。玉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炁”,从玉里散出来。

“清心玉在这儿,你拿了快走。”黄掌柜把锦盒扔给赵三。

赵三接住锦盒,打开一看,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他赶紧把锦盒揣进怀里,转身就往窗户跑。可他刚跑到窗户边,突然“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黄掌柜和唐鹤童都愣了一下。只见赵三身上的黑色纹路突然变得越来越深,像墨一样,从他的皮肤里渗出来,很快就把他裹住了。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音,只剩下一团黑色的雾气,在地上慢慢散开。

“这是怎么回事?”唐鹤童吓得后退了几步。

黄掌柜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清心玉的作用。清心玉能净化阴炁,可赵三身上的阴炁已经和他的‘炁’融在一起了,清心玉一靠近,就把他的‘炁’和阴炁一起净化了。说白了,他是被自己的贪心害死的。”

唐鹤童这才明白,黄掌柜早就料到赵三不会守信,所以故意把清心玉给他,用清心玉的力量杀了他。他看着地上的黑色雾气,心里有点发寒——原来,“炁”不仅能救人,还能这么杀人。

黄掌柜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锦盒,把清心玉放回抽屉里。他看了一眼烧着的铺子,叹了口气:“这铺子,是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唐鹤童愣住了,“赵三已经死了,焰魔堂的人不知道是您干的啊。”

“焰魔堂的人不傻。”黄掌柜蹲下来,收拾着地上的零件,“赵三跟他们做了交易,现在赵三死了,他们肯定会来找我。而且,刚才的火这么大,肯定会引来官府的人,要是他们发现赵三的尸体,再查出我是‘异人’,咱们俩都得死。”

唐鹤童心里一沉:“那咱们去哪儿啊?”

黄掌柜抬起头,看着窗外,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又带着一丝坚定:“去南方。南方四家的势力大,焰魔堂的人不敢去那儿撒野。而且,我也该去看看老朋友了。”

第二天一早,黄掌柜把铺子卖了,换了些银子,又把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件衣服,还有那本《炁要略》和镇阴铃。唐鹤童跟在他身后,心里既忐忑又期待——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天津卫,不知道南方是什么样子。

他们走的时候,天刚亮,街上没什么人。黄掌柜回头看了一眼铺子的招牌,眼神复杂,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唐鹤童也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点舍不得,可他知道,他们不能再回来了。

他们坐了一艘船,往南走。船在河里行驶,两岸的风景慢慢变了,从光秃秃的黄土坡,变成了绿油油的稻田,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唐鹤童站在船头,吹着风,感觉身上的“炁”都变得顺畅了些。

黄掌柜坐在船舱里,有时候会教他新的吐纳法门,有时候会跟他讲南方四家的事。他说,南方四家是“吕、王、张、陆”,都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族,每家都有自己的独门本事。吕家擅长“符箓”,王家擅长“体术”,张家擅长“炁的转化”,陆家擅长“占卜”。这四家在南方势力很大,连官府都得让他们三分。

“咱们去哪家啊?”唐鹤童问。

“去吕家。”黄掌柜说,“我年轻的时候,跟吕家的老爷子有过一面之缘,他欠我个人情,应该会收留咱们。”

船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江南。这里的水多,桥也多,街上的人穿着轻薄的衣服,说话带着软乎乎的口音,跟天津卫完全不一样。唐鹤童看得眼睛都直了,东张西望,觉得什么都新鲜。

他们按照黄掌柜说的地址,找到了吕家的宅子。吕家的宅子很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楣上写着“吕府”两个大字,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青衣的护卫,身上带着淡淡的“炁”,一看就是“异人”。

黄掌柜走上前,对护卫拱了拱手:“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沧州黄友德求见吕老爷子。”

护卫上下打量了黄掌柜一眼,又看了看唐鹤童,转身走进宅子里。过了一会儿,护卫出来了,对黄掌柜说:“老爷子请您进去,这位小友也一起吧。”

黄掌柜点点头,带着唐鹤童走进宅子里。宅子里的院子很大,种着很多花,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荷叶和荷花,景色很美。唐鹤童跟在黄掌柜身后,不敢乱看,心里有点紧张。

他们走到正厅门口,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老人头发花白,脸上有皱纹,可眼睛很亮,像能看透人心。他看见黄掌柜,笑了笑:“友德,好久不见啊。”

“吕老爷子,别来无恙。”黄掌柜拱了拱手,态度很恭敬。

吕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这位是你的徒弟?”

“是,他叫唐鹤童,是唐守义的儿子。”黄掌柜说。

吕老爷子听到“唐守义”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唐鹤童,眼睛里多了几分打量:“唐守义啊,我记得他,是个老实人,可惜了。”他顿了顿,又说:“你们这次来,是遇到麻烦了吧?”

黄掌柜叹了口气,把在天津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吕老爷子。吕老爷子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焰魔堂的人,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敢在天津卫动手,还勾结散修,真是不知死活。”

“老爷子,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投奔您。”黄掌柜说,“您要是不方便,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别这么说。”吕老爷子摆摆手,“当年我欠你个人情,现在正好还你。你们就住在我这儿,焰魔堂的人要是敢来,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黄掌柜大喜过望,赶紧站起来,给吕老爷子作揖:“多谢老爷子!”

唐鹤童也跟着站起来,心里松了口气——他们终于有地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