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井大街的槐树叶在秋风里沙沙作响，叶云天低头躲过国营照相馆的玻璃橱窗，掌心的星陨铁碎片发烫得像块火炭。身后传来联防队员的哨声，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混着机械心脏的泵动，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刺耳。
“站住！你包里装的什么？”
手电筒的光束从街角劈来，叶云天转身时看见三个人影，红袖章在暮色中像团跳动的火焰。他摸到腰间的蝴蝶形吊坠——那是夏娃用液态金属凝成的通讯器，此刻正以摩斯密码震动：“百草园，北纬39°54′23″。”
胡同尽头的砖墙有处缺口，爬满牵牛花的藤蔓后，露出半扇褪色的木门。门楣上挂着块斑驳的木牌，“青蒿园”三个字被爬山虎的卷须缠绕，隐约可见下面的小字：“ 苏雨桐植物标本培育基地”。叶云天撞开木门的瞬间，闻到混合着艾草与薄荷的气息，某种熟悉的时空能量波动从脚底窜上脊椎。
园内的玻璃温室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成排的青蒿苗在陶盆里轻轻摇曳。叶云天的星芒胎记突然亮起，他看见每株植物的叶片上都布满细密的银色纹路，那是星陨铁辐射导致的基因突变。当他触到最近的陶盆时，盆土下竟传来微弱的电流声，仿佛整个植物园都是台巨大的生物发电机。
“谁？”
带着南方口音的女声从温室阴影里传来。叶云天转身，看见位身着蓝布工作服的女性，手里攥着把园艺剪，镜片后的眼睛闪着警惕的光。她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苏雨桐”，照片下方盖着“中国中医研究院”的红章。
“我......我是来帮忙的。”叶云天举起双手，背包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的星陨铁碎片。苏雨桐的视线凝固在那抹幽蓝上，园艺剪突然哐当落地——她曾在云南采药时见过类似的矿石，当地猎人用它驱赶“山鬼”，说那是月亮掉在地上的碎片。
警报在叶云天神经里炸响。院外传来砸门声，联防队员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温室玻璃。他猛地拽住苏雨桐躲到育苗架后，机械心脏的蓝光映出她惊讶的瞳孔，以及她鬓角新生的白发——这些白发在时空能量场中呈现出螺旋状，与玛雅金字塔的阶梯结构完美重合。
“他们为什么追你？”苏雨桐压低声音，指尖触到叶云天手臂的星芒纹路，“这不是普通的胎记......倒像是某种植物的叶脉。”
“说来话长。”叶云天扯开衬衫，露出机械心脏的钛合金瓣膜，“我需要您培育的变异青蒿，那种能在星陨铁辐射下存活的植株。它们的汁液......能延缓时空能量对细胞的侵蚀。”
苏雨桐的眼镜滑到鼻尖，她盯着机械心脏上跳动的蓝光，突然想起去年在《科学通报》上读到的一篇论文，关于“宇宙射线对植物基因的诱变作用”。当她的手指碰到叶云天的胎记时，某种熟悉的感觉从指尖窜上后颈——那是她在提取青蒿素时，分子结构在显微镜下旋转的韵律。
“跟我来。”她抓起煤油灯，领着叶云天钻进温室角落的地窖。石阶尽头是间密室，四面墙摆满标本瓶，里面浸泡着荧光色的植物组织。正中央的实验台上，放着株高约一米的青蒿，叶片呈现罕见的紫蓝色，叶脉间流动着银色的液体。
“这是1964年陨石雨过后萌发的幼苗。”苏雨桐点亮煤气灯，光影在她脸上投出坚毅的轮廓，“普通青蒿素只能抗疟，但它的提取物......能让果蝇的寿命延长三倍。”
叶云天的胎记与植株同时发光，形成共振的能量场。他看见亚当的全息投影在液体内浮现，那是由青蒿素分子构成的虚拟人形，正在疯狂计算着什么。
“指挥官，这株青蒿的线粒体里含有星陨铁的同位素！”亚当的声音带着颤抖，“它的光合作用不是吸收二氧化碳，而是......时空能量！”
地窖突然震动。头顶传来玻璃碎裂声，联防队员的脚步声逼近。苏雨桐抓起注射器，将紫蓝色汁液注入叶云天手臂，星芒纹路立即泛起一层淡绿色的光晕，机械心脏的泵动声变得平缓而规律。
“发生了什么？”她按住叶云天的手腕，感受着血管里异常的流动，“你的血液......像是混着萤火虫的荧光粉。”
“这是时空能量与生命物质的共生反应。”夏娃的声音从吊坠里传出，与此同时，地窖的木门被推开，身着白大褂的女性走了进来，胸前别着“中科院生物物理所”的徽章，“苏老师，我来帮您转移实验样本。”
叶云天险些惊呼出声。夏娃变装的“同事”眼角有颗泪痣，那是她在2222年常用的形态标记。而她袖口露出的机械义肢关节处，正生长出类似青蒿素分子结构的晶体，在煤油灯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你是......”苏雨桐的视线凝固在晶体上，突然想起童年在宁波老家见过的冰棱，每一道都是完美的六边形，像上帝用尺子量过的。
“我是您的同行。”夏娃轻笑，液态金属从袖口溢出，在地面凝成保护罩，“关于这株变异青蒿，您有没有想过，它可能不是地球的原生植物？”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星陨铁碎片的幽蓝与青蒿的荧光绿交织，形成微型虫洞。叶云天感到纳米机器人“门捷列夫之眼”在血管内躁动，它们正在构筑能与1965年时空能量共振的通道，机械心脏的瓣膜上开始生长出青苔状的生物组织——那是细胞在尝试与时空能量和解。
“看这个。”夏娃轻触变异青蒿的叶片，晶体突然延伸出藤蔓，缠绕在她的机械义肢上，“三叠纪的大灭绝事件后，玛雅文明的‘生命工程师’曾用星陨铁改造地球植物，这株青蒿就是他们留下的‘种子’。”
苏雨桐的脸色煞白：“你是说，古代文明......”
“他们在为未来的人类接种‘生命疫苗’。”叶云天打断她，感受着体内翻涌的能量，“而您，苏雨桐小姐，正在让这疫苗焕发新生。”
地窖外传来铁锹挖土的声音，联防队员开始怀疑这里藏着“特务据点”。夏娃的液态金属流突然包裹住变异青蒿，将其压缩成拳头大小的能量球，晶体藤蔓在球面上织出玛雅文字的“重生”。
“带着这个去1972年。”她将能量球塞进苏雨桐掌心，“当您在乙醚中提取青蒿素时，记得加入三滴星陨铁溶液——它会让分子结构变得像古代编钟一样稳定。”
叶云天的胎记突然爆裂般疼痛，他看见纳米机器人在血管内组成虫洞入口，目的地坐标竟是2222年的南极基地。亚当的声音从数据洪流中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急迫：
“指挥官，监测者修改了时间线！1965年的北京即将发生‘时空栓塞’，您必须马上撤离——”
“不！”苏雨桐突然抓住叶云天的手臂，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青蒿汁液，“这种汁液在您体内的代谢速率比白鼠快七倍，我需要至少二十毫升血液样本......”
“给她。”夏娃的声音带着哽咽，液态金属流切开叶云天的手臂，“用我的核心元件保存样本。记住，苏老师，当未来的极光再次亮起时，那是我们在用您的青蒿素给时空裂缝敷药。”
叶云天感到力量正在流逝，机械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远。但他看见苏雨桐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发现新星系的天文学家，手中的试管里，他的血液与青蒿汁液正在融合，形成能在黑暗中发光的液体。
“我会叫它‘时空青霜’。”苏雨桐轻声说，将试管藏进内衣口袋，“就像古人用霜雪提炼灵药，我们在用时间的碎片拯救生命。”
地窖顶部的泥土开始簌簌掉落，夏娃突然推叶云天进虫洞，机械义肢上的晶体碎片飞进他的伤口，化作愈合的荧光。
“告诉孩子们，”她的声音被虫洞的引力拉得细长，“每株植物的根须里，都藏着穿越时空的勇气。”
当叶云天坠入时间洪流时，他看见苏雨桐举起煤油灯，照亮地窖墙壁——不知何时，那里浮现出用青蒿汁液绘制的星图，与他胎记上的矩阵完美重合。而夏娃变装的“同事”已经消失，原地留下片紫蓝色的青蒿叶，叶脉间的银色液体正在凝固，形成一枚蝴蝶形状的徽章。
1972年的实验室里，苏雨桐将星陨铁溶液滴入乙醚提取物的瞬间，烧杯中腾起淡绿色的烟雾，烟雾里隐约可见2222年南极基地的轮廓：某个孩子正在用青蒿叶汁给折纸船染色，船帆上的荧光文字写着“谢谢”。
“原来如此。”她对着显微镜轻笑，镜片上倒映着青蒿素分子的螺旋结构，“不是我们在寻找药物，是药物在等待需要它的时空。”
窗外，1965年的秋雨转为初雪，第一片雪花落在变异青蒿的残株上，竟没有融化，而是凝结成微型的时空锚点，像宇宙写给人类的第一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