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山大阵在先前的内乱中损毁严重,仅能勉强维持,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蛋壳,随时可能被外力敲碎。而宗内弟子,尤其是参与了平叛的,大多带伤,急需大量疗伤丹药。
星月宗的议事厅内,气氛显得非常低迷且沉重。
“药园被毁,库存丹药消耗殆尽,外部的灵药供给,又被那些豺狼虎豹明里暗里地截断……”李长老面色灰败,声音沙哑,每一字都透着深深的无力感,“如今宗门,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其余几位长老也是愁眉不展,宗门重建千头万绪,但灵药和丹药的短缺,却是卡住了脖子的那只手,让他们喘不过气。
冷月寒端坐首位,清冷的凤眸中映着摇曳的烛火,更添几分寒意。她何尝不知如今的窘境?护山大阵若不能尽快修复,一旦天剑宗那样的势力真的撕破脸皮攻来,星月宗怕是连三日都撑不住。疗伤丹药不足,弟子们伤势迁延,宗门战力便无法恢复,只会陷入恶性循环。
“丹霞宗那边,可有回复?”冷月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在座的长老们心头一紧。
一位负责外联的执事长老硬着头皮道:“回大师姐,丹霞宗……丹霞宗的态度颇为暧昧。他们表示可以提供一批灵药和丹药,但条件是……我们星月宗必须将宗门南部三座灵矿未来五十年的收益,全部转让给他们,并且,还要我们公开割让黑水河沿岸百里区域……”
“什么?!”孙长老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他们这是趁火打劫!五十年的灵矿收益,还要割让百里之地?这简直是把我们星月宗当肥羊宰!”
“欺人太甚!丹霞宗这群认钱不认人的家伙!”
议事厅内群情激奋。丹霞宗的条件,无异于在星月宗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上一把盐。
冷月寒玉手紧握,指节微微泛白。她明白,丹霞宗这是看准了星月宗走投无路,才会开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答应,星月宗元气大伤,未来百年都可能翻不过身;不答应,眼前的难关便过不去。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朗的声音在议事厅门口响起:“大师姐,各位长老,或许……弟子可以试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辰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苏辰?”冷月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黛眉微蹙,“你?你能做什么?”
其他长老也是面露困惑。苏辰虽然在平叛中立下大功,但炼丹和灵药,可不是单凭勇气就能解决的。
苏辰对着冷月寒和众长老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弟子近日在修炼木系功法时,对灵药的生长和药性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或许可以尝试催生一部分宗门急需的低阶灵药。至于丹药,弟子也略懂一些炼丹之术,或许能炼制出一些疗伤丹药,解燃眉之急。”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李长老第一个表示怀疑:“苏辰,老夫知道你天赋异禀,但催生灵药,那可是需要极高深的木系造诣和特殊法门,寻常灵植夫都难以做到。至于炼丹,更是博大精深,非一朝一夕之功啊。”
“是啊,苏师侄,此事非同小可,莫要逞强。”另一位长老也劝道。
苏辰神色平静:“弟子不敢说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可以缓解一部分压力。请大师姐和各位长老给弟子一个机会。”他胸口的玉佩微微发热,一股奇异的生机感应在他心头流淌。突破木行圆满后,他对植物的生机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玉佩空间内那些零散的灵药知识,此刻也变得清晰起来。他有把握,至少在低阶灵药的催生和炼制上,能有所作为。
冷月寒凝视着苏辰,从他那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眸中,她看到了一种莫名的信心。如今的星月宗,确实需要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
“好。”冷月寒朱唇轻启,“宗门后山有一片废弃的药圃,灵气尚可,便交给你。需要什么,直接向库房支取。丹药方面,你若真能炼制出来,宗门记你大功。”
“多谢大师姐信任!”苏辰心中一喜。
接下来的几日,苏辰便一头扎进了后山那片废弃的药圃。他先是按照玉佩传递的古法,重新整理了土壤,又布下了一个简易的聚灵阵。然后,他从库房中挑选了一些如“凝血草”、“续筋花”、“回气叶”等常用低阶灵药的种子。
在无人之时,苏辰悄然引动玉佩空间内那股神秘的生机之力,小心翼翼地融入药圃的土壤之中。同时,他运转《万木回春诀》,将自身那带着一丝“生灭”道韵的木行灵力,缓缓注入那些种子。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需要数月才能发芽成熟的灵药种子,在苏辰的催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生长。不过短短三日,原本荒芜的药圃,便变得绿意盎然,一株株灵药饱满鲜嫩,散发着远超同阶灵药的浓郁药香。
当负责药园的执事弟子奉命前来查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这怎么可能!三日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啊!”
消息传开,几位长老亲自前来查看,也是啧啧称奇。这些催生出的灵药,不仅年份十足,药性更是比普通灵药强上三分。
紧接着,苏辰又在自己的静室内开炉炼丹。他以这些催生出的灵药为主材,辅以五行混沌灵根转化出的精纯灵力,开始炼制“凝血丹”、“续筋丹”等低阶疗伤丹药。
他的炼丹手法看似生疏,却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丹炉内,药液翻滚,药香四溢。成丹之时,丹药圆润饱满,光泽内蕴,品质赫然达到了中品,甚至有几炉还出现了上品丹药!
当第一批丹药送到丹堂长老手中时,那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长老,在验看之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这丹药的药力,比老夫亲手炼制的还要精纯几分!苏辰,你……你当真是初学炼丹?”
苏辰的这一系列举动,无疑给死气沉沉的星月宗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虽然只是低阶灵药和丹药,但数量上来后,极大地缓解了宗门的燃眉之急。弟子们拿到药效更佳的丹药,伤势恢复加快,宗门内压抑的气氛也稍稍松动了些。
冷月寒看着手中苏辰炼制的丹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那丝若有若无的奇异力量,心中喜悦的同时,那份担忧也愈发浓重。苏辰的成长速度太快了,他身上那股异变的力量,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这究竟是福是祸?
就在星月宗因为苏辰的“壮举”而稍稍喘过一口气时,丹霞宗的使者,终于姗姗来迟。
议事厅内,一名身着华贵丹袍,面容倨傲的中年修士,正端着星月宗弟子奉上的灵茶,却连看都未看一眼,只是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厅内的陈设,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冷仙子,贵宗的请求,我们丹霞宗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条件嘛,还是先前那些。若是同意,我们即刻便可调拨灵药。若是不同意嘛……”他拖长了语调,意思不言而喻。
冷月寒面沉如水,正欲开口,却听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丹霞宗的前辈,恕晚辈直言。”苏辰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议事厅,他站在冷月寒身侧不远处,神色平静,“贵宗提出的条件,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我星月宗如今虽遭逢大难,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丹霞宗使者眉头一挑,这才正眼看向苏辰,见他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脸上露出一抹讥诮:“哦?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冷仙子,这就是你们星月宗的待客之道?”
不等冷月寒发作,苏辰继续道:“前辈息怒。晚辈只是觉得,丹霞宗以炼丹闻名天下,想必对灵药药性、丹方配伍都有着极深的理解。但贵宗索要的那些灵矿,其中有两座主产‘赤阳石’和‘月华草’,这两者药性相冲,若非特殊丹方,极少同时使用。而黑水河沿岸,多为阴湿之地,盛产的也多是阴寒属性的灵药。贵宗一口气要这么多属性驳杂的资源点,莫非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丹方需要用到,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想趁火打劫,多多益善呢?”
苏辰侃侃而谈,将那些灵矿和地域的特产、药性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点出了几种丹霞宗秘传丹方中可能存在的配伍缺陷。
丹霞宗使者脸上的倨傲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震惊。他原本以为苏辰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却没想到对方竟对灵药药理有如此深刻的见解,甚至连他们丹霞宗内部一些丹方研究方向的细微之处都能点破!这……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星月宗的普通弟子能知道的?
“你……你是何人?”丹霞宗使者声音干涩,再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个年轻人。
冷月寒也是美眸异彩连连,她知道苏辰在灵药催生上有一手,却没想到他对丹道药理的理解也如此精深。
苏辰微微一笑:“晚辈星月宗弟子,苏辰。前辈,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互惠互利。星月宗可以付出代价,但绝不会接受不平等的盘剥。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更合理的条件?”
议事厅内的气氛,因为苏辰的这番话,瞬间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原本处于绝对弱势的星月宗,似乎因为这个年轻弟子的出现,多了一丝谈判的筹码。
丹霞宗使者额角渗出细汗,他看着苏辰那双深邃的眼眸,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小子,绝对不简单!他今天带来的那些苛刻条件,怕是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而就在此时,苏辰胸口的玉佩,又是一阵极轻微的悸动。他不动声色地将神识沉入其中,那股熟悉的、带着一丝冰冷杀意的气息,似乎……就在星月宗山门之外!
难道……玄天道宗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还是说,是冲着丹霞宗的使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