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志裹紧棉大衣,快步走进宾馆的大门,谢伯洪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桌上摊开一叠资料。
“徐董,您外出可有收获?”谢伯洪推了推眼镜,笑得有些勉强,“这天气,真是出门像上刑。”
徐大志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没办法,咱们小麦电子厂要站起来,没人才不行。你物色的人呢?给我瞧瞧。”
谢伯洪把资料一份份铺开,如数家珍:“这第一位,长红三分厂的厂长,刘建国。四十二岁,正当年,手底下管着一千号人,技术、管理都是一把好手。”
徐大志拿起刘建国的档案,照片上的男人目光炯炯,眉宇间透着自信。他翻看履历,越看越心动——这人要是能来叶子电子,绝对能扛大梁。
“可惜啊,”徐大志摇摇头,把档案放回桌上,“人家在长红是分厂厂长,咱们这小庙,怕是请不来这尊大佛。”
谢伯洪苦笑:“谁说不是呢。长红现在如日中天,是国内电视机的龙头老大。这些分厂厂长,放到别处大厂也至少是个副总级别。”
徐大志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这就像是庙里的菩萨——请不动啊。人家在长红要地位有地位,要面子有面子,自己这边能给的,无非是多些薪水,给些待遇。
“不光钱的事,”徐大志指了指窗外长红厂区的方向,“在那里,他们是受人敬重的领导,社会地位高,铁饭碗端得稳稳的。咱们小麦电子现在什么规模?给人开三倍工资,人家未必看得上。”
谢伯洪点点头,又介绍了几位分厂厂长,个个都是人才,但也个个都让人望而却步。
徐大志摆摆手:“这些先放一放,说说车间主任吧,或许现实些。”
谢伯洪精神一振,从资料堆里抽出两份:“这两位值得重点关注。三分厂的车间主任王保国,三十六岁,技术过硬,在工人中威信很高。另一位是五分厂的李为民,擅长生产管理,带的车间年年评先进。”
徐大志仔细看着这两人的资料,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车间主任......要是能挖来一个,再带几个技术骨干,咱们的生产线就能撑起来了。”
“希望是有,但也不容易,”谢伯洪实话实说,“长红的待遇在国有电子行业里数一数二,车间主任的位置也是许多人眼红的。”
中午时分,徐大志带着谢伯洪和蒋伟下楼吃饭,在餐厅遇到了几家其他电视机厂的代表。大家心照不宣地拼了几张桌子,一起吃工作餐。
“徐董这几天有进展吗?”一个戴着厚眼镜的中年人笑着问。
徐大志夹了一筷子白菜炖粉条,笑道:“有些接触,但进度缓慢,难啊……”
桌上顿时响起一片笑声,大家心知肚明,来挖人没有容易的事。这年头,电视机行业正值黄金期,人才比黄金还珍贵。
饭后回到房间,徐大志把谢伯洪整理的技术骨干资料摊开在床上,一共八个人,他一份份仔细翻阅。
“张明,二十五岁,南都省安县人,去年技术比武拿了第三......”徐大志喃喃自语,把每个人的姓名、相貌、背景、家庭情况都记在心里。
这些年轻人最有潜力,也最有可能被挖动。他们大多来自农村,有闯劲,有抱负,长红的待遇固然好,但上升空间有限。小麦电子集团虽然现在比长红集团规模小点,但能给的机会更多。
“这个小伙子,”徐大志抽出一份档案,“赵志刚,老家是南都省平原县的,离咱们厂不到一百里地。父母都是农民,家里兄弟三个,他是老大......”
谢伯洪凑过来看了一眼:“这小子我打听过,技术好,肯钻研,就是性格直,不太会来事,在长红晋升慢。”
徐大志眼睛一亮:“这样的人正是咱们需要的。技术过硬,又有干劲,只要给平台,一定能成长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把可能挖动的人才列了个清单,分了三个等级:最有可能挖来的,有一定难度的,以及需要奇迹才能请动的。
夜幕降临,徐大志穿上最体面的呢子大衣,拎上一包提前准备的礼品:“走吧,咱们去拜访拜访几位老乡。”
谢伯洪有些犹豫:“徐总,这么直接上门,会不会太冒失了?”
徐大志笑了笑:“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外打工的人,最念乡情。咱们就从南都省的老乡开始接触。”
第一站是三分厂的宿舍楼,他们要找的是技术员小李。敲开门后,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疑惑地看着他们。
“请问是李志强同志吗?”徐大志笑容可掬,“我们是小麦电子集团的,听说你是南都省老乡,特地来拜访。”
年轻人的表情从警惕转为惊讶:“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徐大志晃了晃手里的南都特产:“老乡之间,总能找到门路。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狭小的宿舍里,三人聊开了。徐大志没有一上来就谈挖人的事,而是聊家乡的变化,聊未来的发展。临走时,他才委婉地表示小麦电子集团广纳贤才,欢迎有志青年回老家共同创业。
一晚上,他们拜访了四位南都籍的技术人员,回到招待所时已是深夜。
谢伯洪累得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徐董,这样有效果吗?我看他们虽然客气,但都没表态。”
徐大志脱下大衣,挂上衣架:“挖人这事急不得,得像钓鱼一样,得有线有线地放。今天只是撒饵,让鱼儿知道有这么一个选择。”
接下来几天,徐大志他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工作:上午分析资料,筛选目标;中午“偶遇”各厂代表,交流信息;晚上登门拜访,联络感情。
有时他们会碰一鼻子灰,被人直接拒之门外;有时则会受到热情接待,相谈甚欢。徐大志特别留意那些家庭条件一般但有抱负的年轻人,这些人最有可能被新的机会吸引。
一周后的晚上,徐大志刚刚回到房间,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三天前拜访过的小赵——赵志刚。
“徐、徐老板,”年轻人显得有些紧张,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我能进去说话吗?”
徐大志立即将人让进屋内,倒上一杯热茶:“小赵同志,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志双手捧着茶杯,似乎在下很大决心:“徐老板,您上次说的那个机会......还作数吗?”
徐大志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小麦电子集团的大门,永远向有志之士敞开。”
赵志刚深吸一口气:“不瞒您说,我在长红这边干得不太如意。技术好不如关系好,我这种农村出来的,再努力也难出头。”
徐大志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听说小麦电子集团虽然现在规模虽然跟长红比不大,但是也不小了,而且我觉得是真刀真枪干事业的地方。”赵志刚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愿意回老家那边跟您干,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
“我们组里还有两个兄弟,技术都不比我差,都是实在人。要是能带上他们一起......”
徐大志心里乐开了花,这简直是买一送二的好买卖,但他表面上仍保持平静:“小麦电子集团重视的是人才,只要技术过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你也知道我目前有两个分厂,还在投建小麦空调,缺的就是有志之士共同成长啊!”
送走赵志刚后,徐大志难掩兴奋之情,在房间里踱步。谢伯洪也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真诚笑容:“徐董,咱们这是开门红啊!”
徐大志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长红厂区星星点点的灯光,意味深长地说:“这才刚刚开始。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夜色渐深,徐大志却毫无睡意。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面还有无数困难等着他们。但此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小麦电子集团生产线轰鸣运转的场景,看到了自家生产的小麦电视机走进千家万户的那一天。
“老谢,明天咱们重点拜访这几个人,”徐大志拿起红笔在名单上圈出几个名字,“特别是家里老人孩子多的,长红的待遇虽好,但生活成本也高,他们回老家也不方便,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夜深人静,招待所房间的灯光一直亮到凌晨。徐大志站在窗前,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心中默默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