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灵气早被搅成了一锅乱粥。
林无锋的道袍已被气浪撕成碎布条，露出胸前狰狞的伤口——那是方才青铜傀儡挥臂时擦过的痕迹，焦黑的皮肉翻卷着，渗出的血珠刚落在地上便被狂暴的灵气蒸发成血雾。
他望着三步外的青铜傀儡，喉间腥甜翻涌。
傀儡胸腔处的青铜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每道缝隙里都渗出幽蓝的电弧，那是核心即将崩溃的征兆。
而他要的记忆，就藏在那团即将湮灭的残魂里。
\"哥！\"
林青鸢的呼喊混着石块坠落的闷响撞进耳膜。
林无锋侧头，便见妹妹跌跌撞撞扑过来，发间的银铃被灵气震得乱响。
她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左眼瞳孔里流转着淡金色的光——那是\"神族之眼\"觉醒后的征兆，而更让林无锋心惊的是，她周身的灵体正以半透明的形态溢出体外，像一团被风吹散的星屑。
\"青鸢你疯了！\"林无锋想拽住她的手腕，却见那灵体竟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掌。
上回在幽冥教祭坛，妹妹为救他强行唤醒灵体天赋时，他便见识过这能力——灵体可破万法屏障，却会抽干活人三魂七魄。
此刻她灵体溢出的速度比那日快了三倍，发梢已开始泛起灰白。
\"哥你需要媒介！\"林青鸢咬着唇，灵体化作细链缠上他的指尖，\"血煞老鬼用幽冥咒锁了傀儡识海，只有灵体能当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像是从极远之处传来，\"我能感觉到...古战灵的残魂在喊你，他要把真相给你！\"
林无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日在天尊试炼场，青铜傀儡第一次苏醒时，他便与那残魂有过刹那神识共鸣。
此刻顺着灵体细链，他分明触到了一缕熟悉的波动——是战灵！
是那个在试炼场护他周全，最后被血煞宗主夺舍的上古战灵！
\"走！\"他攥紧林青鸢的手，掌心的轮回锁魂印骤然亮起。
这门他用三年时间在轮回系统里兑换的禁术，此刻化作血色光纹顺着二人手臂蔓延，将灵体细链与傀儡胸口的青铜缝隙牢牢锁死。
\"小辈找死！\"
暴怒的嘶吼震得洞顶碎石如暴雨倾盆。
血煞宗主的身影从傀儡背后的黑雾里显出身形，他原本枯瘦的面容此刻扭曲如厉鬼，额间的血纹直贯双眼：\"本座用七百年温养的傀儡，岂容你染指！\"
青铜傀儡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原本龟裂的胸腔突然闭合，竟将林无锋的轮回锁魂印生生夹在其中！
更恐怖的是，傀儡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空气里泛起蛛网般的裂纹，那是天尊境强者强行扭曲空间的手段——血煞宗主竟不惜损耗本源，要将林无锋连同这方空间一起碾碎！
\"青鸢！\"林无锋感觉经脉如被万千钢针穿刺，他能清晰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
但他的神识却如游鱼般顺着灵体细链钻向傀儡识海，那里有团幽蓝的光团正在挣扎，正是古战灵的残魂！
\"接好！\"战灵的残魂突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如星雨倾泻。
林无锋看见上古神族的战旗在云端翻卷，看见幽冥教的血云遮蔽日月，看见当年灭门夜，父母将他塞进密道时眼底的决绝——最清晰的画面，是一座悬浮在星空中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刻着与轮回天眼完全吻合的纹路！
\"不——！\"血煞宗主的嘶吼戛然而止。
林无锋只觉识海一震，那团记忆碎片已融入他的魂魄。
与此同时，青铜傀儡的核心爆出刺目白光，狂暴的能量如火山喷发般席卷而来！
\"哥！\"林青鸢的灵体突然暴涨，化作半透明的屏障将林无锋护在身后。
她的灵体表面开始出现裂痕，像一块被重击的琉璃，\"快走...我撑不住了...\"
林无锋红着眼眶抓住她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妹妹的体温正在流失，灵体裂痕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光尘——那是神族血脉在燃烧。
他咬碎舌尖，用剧痛保持清醒，轮回锁魂印逆运转，将自身灵力疯狂注入林青鸢体内。
\"轰——！\"
爆炸的气浪撞在灵体屏障上，林无锋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撞向洞壁。
他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听见林青鸢的轻呼，甚至听见苏月的尖叫——原来不知何时，苏月已冲破血煞宗主设下的禁制，正跌跌撞撞朝他跑来。
\"无锋！\"苏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白衣染满血迹，显然是强行催动神族之力冲破了封锁。
林无锋想抬手碰她的脸，却发现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看见苏月身后，黑袍老者的身影如苍松般立在洞门口，手中的青铜灯盏泛起暖光，正缓缓朝他们靠近。
\"记忆...拿到了...\"林无锋艰难地扯动嘴角。
他能感觉到那团记忆在识海深处发烫，像一团随时会燃烧的火种。
洞穴外的天光透过崩塌的缺口照进来，照在他紧攥的右手上——那里还捏着半块青铜碎片，是从傀儡核心里抠出来的，碎片上的纹路与轮回天眼里的阵眼完全契合。
\"青鸢...\"他偏头看向妹妹。
林青鸢蜷在他身侧，灵体已完全缩回体内，但脸色比白纸还白。
她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勾住他的小拇指，声音细若蚊蝇：\"哥...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苏月终于扑到近前，指尖按在林无锋心口。
她身上的神族气息如温泉般涌来，替他稳住了几近崩溃的经脉。
林无锋这才注意到，她颈间的上古玉牌正在发烫，那是当年两人在寒山城破时分开的信物，此刻正与他怀中的另半块产生共鸣。
\"老东西，够了吧？\"
沙哑的嗓音从洞顶传来。
林无锋抬头，正看见天机阁主的身影踏空而来。
这位平日总爱摇着折扇装糊涂的老人，此刻周身笼罩着淡金色的血脉光罩，背后竟凝出半座青铜神殿的虚影——那是林家先祖的血脉图腾。
他的右肩有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手臂滴落，显然是为了突破血煞宗主的封锁受了重伤。
\"先疗伤。\"黑袍老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手中的青铜灯盏亮起，暖光所过之处，林无锋断裂的骨骼开始发出\"咔咔\"的愈合声。
林青鸢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左眼的金芒已收敛，但眼底多了一丝林无锋从未见过的清明。
洞穴外突然传来轰鸣。
林无锋转头望去，便见原本被血煞宗主设下的困阵正在崩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
悬崖底部，那处他在意识消散前看到的阵眼正缓缓升起，青铜祭坛上的纹路与他识海里的记忆完美重叠，发出摄人心魄的嗡鸣。
\"那是...\"苏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声音突然发颤，\"上古神族的通天神阵...无锋，这阵眼...\"
\"先别急着探阵。\"天机阁主落在众人身边，目光扫过林无锋手中的青铜碎片，\"血煞老鬼虽然跑了，但他的后手可没那么容易解决。\"他顿了顿，看向林无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慰，\"不过...你小子倒是给了老夫一个惊喜。\"
林无锋勉强扯出个笑。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轮回系统正在疯狂运转，每日签到奖励竟自动化作修复之力，替他梳理着紊乱的经脉。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打斗声，显然是门派里的其他修士终于冲破了血煞宗的封锁。
\"哥，你看。\"林青鸢突然指着洞外。
林无锋抬头，便见天女星的身影从漫天烟尘中掠来，她手中的天陨剑泛着冷光，身后跟着铁背熊等试炼场旧部。
铁背熊肩上还扛着个被捆成粽子的身影——竟是之前一直暗中捣鬼的赤炎老祖！
\"主上！\"天女星落在近前，目光扫过林无锋的伤势，眼底闪过心疼，\"血煞宗余孽已被清剿，这老匹夫想趁乱逃跑，被熊爷逮了个正着。\"
林无锋的视线落在赤炎老祖身上。
这曾经对他百般刁难的长老此刻面如死灰，看见林无锋的瞬间竟跪了下来：\"林小友！老夫也是被血煞老鬼胁迫的！求你看在往日...\"
\"住口。\"林无锋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他想起当年在杂役房被赤炎老祖打断的腿，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上，正是这老匹夫的独门印记。
他攥紧手中的青铜碎片，指节发白，\"等我理清今日之事...自会与你算清旧账。\"
洞穴外的天光越来越亮。
林无锋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青铜阵眼，又看了看身边的苏月、青鸢，还有逐渐聚拢的众人。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记忆正在翻涌，那些关于上古神族、幽冥教、还有林家灭门的真相，即将在他手中揭开。
而在更远的地方，血煞宗主的残魂正躲在黑雾里，望着崩塌的洞穴咬牙切齿。
他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疯狂旋转——那是通天神阵即将开启的征兆。
\"林无锋...\"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你以为拿到记忆就能翻云覆雨？等阵门一开，便是你林家血脉彻底湮灭之时！\"
黑雾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阴恻恻的低语，混着洞穴内众人的脚步声，飘向渐亮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