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安稳的行驶在官道上,渐渐驶离江州。
朝宁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一连几日,她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如今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殷暮宸伸出手,轻轻揽过朝宁的肩,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圈在怀里。
她的腰不盈一握,躺在他怀里,轻的几乎没什么分量。
但就是这样一个纤细的需要好好呵护的少女,却每日里精心呵护着他。
殷暮宸垂眸,望着怀中沉睡的少女,轻轻勾了勾唇。
楚长渊和冼红英快马加鞭,三日后终于抵达小山亭。
山亭县知县徐坤拨了一队人马押送囚车回京。
此时,天色渐暗。
一行人停下来休整。
“红英,你看,这野鸡真肥,拔了毛撒上佐料,烤熟了味道一定不错。”
冼红英笑了笑,想起之前在军营时,一连几个月吃不到肉,楚长渊当时正在长身体,高强度的训练下来,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为了给他改善伙食,冼红英经常带着他进山打野味,然后两人幕天席地,吃肉喝酒。
一日,冼红英醉酒睡着,醒来后看到楚长渊满身是血,吓得她几乎魂飞天外,转眼看到不远处两头狼尸,瞬间了然。
楚长渊为了保护她,杀了两头饿狼。
那一刻,冼红英觉得,这个少年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娇养在深宫,金尊玉贵的皇子,而是真正成为了一个战士。
烤鸡的香味飘过来。
楚长渊撕下一个鸡腿,递给冼红英,就如之前在北境,每次烤肉,红英都会把最好的部分留给楚长渊。
冼红英接过来,咬了一口,“之前在北境,你连生火都不会,每次脸熏的漆黑,火还生不起来。”
“后来,我不仅学会了生火,还学会了怎么把烤肉做的好吃。”楚长渊咬了一口鸡腿道。
“吃完记得把火堆熄灭。”冼红英交待道,这是在北境养成的习惯,烟气容易招来敌军。
“放心吧”
楚长渊走到火堆旁,正要将水囊的水倒进去,四周突然响起数声痛呼。
楚长渊一个闪身,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后头,冼红英已经抽出长剑斩断一支箭矢。
“囚车,他们要杀人灭口......”冼红英话还没说完,楚长渊已经冲向了囚车。
官兵的尸体此时已经东倒西横在地上,黑衣人长剑一伸刺向囚车,楚长渊一剑挑开一个黑衣人,手腕翻转,刺中另一个黑衣人,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两面夹击,楚长渊堪堪避开左边黑衣人的致命一击,肩膀就被右边黑衣人刺了一剑,他伸手拽过右边黑衣人的手臂,用力一折,咔嚓一声,黑衣人痛哼一声,捂着手臂倒地。
另一边,冼红英长剑一闪划过面前黑夜人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洒出来,溅在她脸上,她手上不停,迅速解决了面前几个黑衣人。
此时,不远处的树上,一个手持弓箭的黑衣人,正瞄准了冼红英的后背,嗖的一声,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楚长渊再顾不得其他,冲向冼红英,箭矢噗的一声没入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倒在冼红英身后。
冼红英回头,手腕翻转,手中长剑脱手而出,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咚的一声,偷袭之人从树上坠落。
黑衣人已被尽数诛杀。
冼红英扶起地上的楚长渊,迅速撅断箭矢,急道:“谁让你为我挡箭的?”
楚长渊努力保持着一分清明,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一口血喷出。
冼红英大惊,“长渊……”
楚长渊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凤安县驿馆。
侍从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
“他如何了?”冼红英截住一位大夫问道。
“箭已拔出,只是……箭伤极易致死,若是能撑过今夜,自然能转危为安……”
冼红英推开门走了进去,楚长渊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你又逞强……”冼红英别过脸,声音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轻颤。
入夜,楚长渊起了高热,侍从端来药,黑漆漆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没入他的乌发。
“药喂不进去......”大夫眉头紧锁。
“若是能喝的进药,还是有希望的......”
“你们出去,我来喂。”冼红英接过药碗,将楚长渊扶起来圈在怀里,一勺药入口又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不会吞咽。
冼红英急了,掐着他的脸颊恶狠狠道:“再不好好喝药,回头把你揍成猪头。”
许是这威胁管用了,接下来的药竟然真给她喂进去了。
后半夜,楚长渊的情况突然急转直下,脸色铅灰,气若游丝。
大夫把脉之后摇了摇头,“不行了......”
“你说什么?”冼红英一把揪起大夫的衣领。
大夫战战兢兢,“贵人饶命,小的真的已经尽力了,奈何伤口太深,又失血过多.......”
冼红英心跌入谷底。
大夫出去以后,冼红英坐在床头,眼尾微红,“这就受不住了?敢和草原狼打架,这才到哪啊,就把你打趴下了?”
良久,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眶,“你若敢死,我就叫你一辈子小菜鸡。”
随后她又想到,若他真死了,她就是叫他一辈子小菜鸡,他也听不到了……
慌忙抓起楚长渊的手,冼红英哽咽道:“你刚来北境时,身板弱的,风一吹就倒,我其实是不看好你的,但是你很争气,不仅咬牙撑住了,还做的非常出色,你还记得吗?那年北夷和大楚战事胶着,一连几个月僵持不下,你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军营地,放火烧了敌军粮草,逼得北夷不得不撤退数百里,你那时候多威风啊,如今怎么甘心这般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长渊,我们并肩战斗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困难,才走到今日,你就甘心这么放弃吗?还有朝宁,她该多伤心啊......”
冼红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头伏在楚长渊胸口,肩膀轻颤。
马车上,朝宁眉头紧蹙,她又梦到了前世,在琉璃宫里,她生了场病,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将她圈在怀里,苦涩的药汁流入口中,她本能抗拒,那人却将她圈的更牢,“你若再不喝药,朕可要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