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攥着青铜残片穿行在左侧山脊,夜风卷着松针刮过脸颊,带着熟悉的糙意——像父亲从前检查他伤口时的指腹。抬头望,月牙隐在云层后,几颗亮星在墨蓝夜空闪烁,竟与残片上的星轨隐隐呼应。
“星守者以星为引,顺轨而行方得正途。”父亲笔记里的字句突然清晰。他放缓脚步,借着微光细看脚下:山脊碎石间,每隔三步便有块棱角磨平的青石板,边缘刻着极小星点——是父亲教他的“引路石”!指尖抚过急而乱的凿痕,与树干星芒标记如出一辙,显然刻得仓促。
循星点深入,风里渐掺铁锈味。苏南矮身躲进巨石后,短刀瞬间出鞘。山道拐角传来拖拽声与咒骂:“周先生急什么?这崖路滑得能摔死!”两道黑影攀向崖顶,马灯昏黄光晕里,腰间黑底银纹令牌在晃——正是父亲笔记里的暗影阁标记。
他悄声跟上,军靴碾过碎石轻响被崖风吞没。鹰嘴崖壁如刀削,仅一条凿石窄路通往顶端,侧方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潮湿腥气从渊底翻涌而上。爬到半崖,石壁凹洞一抹深色布料晃入眼帘:是件半旧登山服,袖口绣着褪色的“苏”字。
“爸?”苏南喉咙发紧,摸出衣兜内泡水发皱的笔记本——父亲失踪时随身携带的那本!翻到末页,水渍晕开的字迹仍可辨认:“周显非暗影阁嫡系,寻‘镇星石’,星图为饵……鹰嘴崖有祭坛,下藏暗道……”
“等月上中天,星轨对准石眼,镇星石自会现世!”崖顶传来周显的得意低语,“到时候整个江湖都得看我的脸色!”金属摩擦声混着附和,像在摆弄沉重器械。
苏南心脏狂跳,刚要攀爬,脚下碎石坠渊,几秒后传回微弱回响。“谁在那儿?”手电光柱骤扫而下,黄亮光刃在岩壁急晃。他贴紧崖壁,忽然摸到怀中残片,棱角硌着掌心——父亲说过残片能互相应和。月光恰好落下,照在残片星轨上。
“嗡”的轻颤中,崖顶惊呼炸开:“星图亮了!石眼发光了!”
苏南趁机攀石而上,探首便见惊人一幕:崖顶平地上,周显举着泛黄帛布,星图在月光下泛银辉,与地面石刻祭坛严丝合缝。祭坛中央石眼突突跳着红光,像只睁开的眼。而周显身后,拄杖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形——竟是镇上药材铺的陈老板!父亲失踪前最后见的人!
陈老板拐杖顿地闷响:“韦少渊怕是要追来了。”声音阴冷,全无平日温和。
周显冷笑收图:“他被暗影阁缠着,爬不上来。陈老鬼,你和苏南他爹藏的另一半残片,该交了。”
苏南心头剧震——残片本是两半,父亲与陈老板各藏其一!父亲笔记“星守者从不独行”的深意豁然开朗。
崖下枪声骤起,韦少渊吼声隐约传来:“苏南!别信他们!”
周显脸色骤变,拔刀指陈老板:“拿残片来!不然杀了你!”
“杀我?”陈老板猛地挺直佝偻背脊,旋动拐杖顶端,“咔”的脆响中,尺长利刃从杖头弹出,寒光在红光里刺目,“你是被逐出星守者的叛徒!”
周显眼底燃凶光,长刀劈面而来:“老东西找死!”刀锋破风锐响刺耳。陈老板侧身避过,拐杖带刃横扫,精准格在周显手腕。“当”的金鸣中,周显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当年你偷残页害死师兄,今天我清理门户!”陈老板吼声含恨,拐杖点地如狸猫般急刺。
激斗间,周显瞥见石缝中的苏南,虚晃一招逼退陈老板,长刀陡然转向:“还有个小的!”
“小心!”陈老板扑身挡在苏南前,短刃硬架长刀。刀锋距苏南脸仅寸许,能看清刃口缺口。陈老板肩头被划开血口,鲜血染红衣衫,仍死顶拐杖:“苏南带残片走!暗道在石眼左三石板!”
周显趁机发力,长刀压得短刃后退:“想走?没门!”
千钧一发之际,黑影从侧方石缝跃出,夜风卷碎石砸向周显面门!“你的对手是我!”韦少渊左肩渗血,握柄夺来的短斧劈向周显手腕。他刚摆脱追兵,伤口渗血染红石板,眼神却亮如寒星。
周显仓促回防,“铛”的巨响中撞向祭坛石柱,惊道:“你怎么上来的?”
“暗影阁废物拦不住我!”韦少渊翻滚卸力,斧尖指其咽喉,“老陈带苏南开暗道,这里交给我!”
陈老板拽起苏南退向石眼:“按星轨转石板!”
周显见暗道将开,双目赤红,不顾斧刃划臂,疯扑祭坛:“镇星石是我的!”
韦少渊矮身避刀,短斧扫其下盘,同时甩绳套住周显脚踝:“动星守者的东西,问过我!”猛拽绳索,周显踉跄扑倒,长刀坠向深渊。
“同归于尽!”周显挣断绳索,指甲渗黑血扑来,招式带诡异腥气——竟是暗影阁邪功。
韦少渊屏住呼吸,斧劈关节:“你不配提镇星石!”余光瞥见陈老板与苏南撬动石板,暗道正开,“进去!我随后到!”
周显被激得破绽百出,韦少渊斧劈其肩,骨裂声中,周显惨叫倒地。他挣扎摸出黑瓷瓶,将粉末撒向石眼:“我得不到,谁也别想!”
粉末遇红光燃绿火,石眼红光暴涨,崖顶剧烈摇晃。韦少渊拽起刚入暗道的苏南扑入,陈老板紧随其后。三人刚落地,身后轰然巨响——祭坛塌了大半。
暗道陷入黑暗,唯有苏南怀中的青铜残片,仍幽幽亮着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