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将军们在易扬的指导下,正步走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整齐。
虽然每个人都满头大汗,但脸上都洋溢着认真和专注的神情。
“全体都有,正步走!”易扬下达命令,将军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行进。
看着眼前这一幕,易扬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之情。
自己又完成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这是操场上的“特殊队列”。
自己也对这个特殊队列做着特殊关怀。
对待他们比对待普通的战士更加严格。
要的就是这种一视同仁!
易扬看着将军们额角渗出的汗珠,抬手看了眼腕表。
已经连续训练了一个小时了。
他放缓语气,却没让队列散开:“首长们,咱们先停步调整半分钟,重点感受下刚才说的‘踢腿带风、落地砸坑’的劲儿。”
话音刚落,几位头发已有些花白的将军下意识地活动着膝盖,有位中将笑着打趣。
“小易营长,你这标准比我们当年在军校时还严呐。”
易扬顿了一下。
脸上却带着熟悉的轻松笑意。
“首长,不是严,是咱们正步走就得有这股子精气神。”
“您当年在战场上冲锋,步伐肯定比这还稳!”
这话既捧了老将军,又悄悄把“训练标准”和“军人本色”绑在了一起。
几位将军听了都忍不住点头。
半分钟一到,易扬抬手示意归队:“咱们再练正步,这次重点抠三个细节。”
他走到队列前方,侧身示范,“第一,踢腿时膝盖必须绷直,脚尖要像踩实了弹簧,踢出去得有‘弹劲’,不能软塌塌。”
“第二,落地时重心要稳,脚跟着地的瞬间,身体得像钉在地上,不能晃。”
“第三,摆臂要和踢腿卡准节奏,踢左腿摆右臂,踢右腿摆左臂,差半拍都不行。”
说完,他让将军们分成三排,每排五人,自己则站在第一排旁边,陪着一起走。
刚迈出两步,他就轻声提醒左侧的少将:“张首长,您踢腿时脚尖再往下压一点,现在离地面大概20厘米,还差5厘米。”
“对,这样就对了,能看到您鞋底的纹路了。”
又走了两步,他又转向右侧的中将。
“李首长,您摆臂时手腕再往后收半寸,现在离身体有点近,咱们要的是‘摆开’的气势,不是‘夹着’的拘谨。”
将军们都听得格外认真,有人甚至掏出手机,让身边的战友帮忙录像,休息时反复回看自己的动作。
有位少将在录像里发现自己走正步时头会不自觉地微偏,主动找到易扬。
“小易,你看我这头总歪,有啥办法纠正?”
易扬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
这是他当年当基准兵时,班长教他的土办法。
“首长,您把硬币分别贴在左右衣领上,眼睛盯着前方40米的固定点,只要头一歪,硬币就会掉,您就能立刻感觉到。”
少将照着试了试,走了几步果然见效,笑着拍了拍易扬的肩膀。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办法,当年我们可没这么多巧招。”
易扬连忙摆手:“都是老班长传下来的,您要是觉得管用,咱们接下来训练就带着硬币练。”
接下来的训练里,将军们脖子上贴着硬币,踢腿时有人会下意识地低头看脚,易扬就走在队列侧面,时不时喊一声。
“首长,看前方!脚的高度有我盯着呢,您放心!”
有位老将军膝盖有旧伤,踢到第三组时明显有些吃力,脚步慢了半拍。
易扬立刻停下队列,没让他继续硬撑,而是蹲下身,帮老将军揉了揉膝盖。
“首长,您这腿得省着用,咱们接下来每走十步就歇一次,您跟着队伍的节奏,能抬多高就抬多高,重点是跟上排面,不用硬凑25厘米的标准。”
人家的伤都是当年战斗的时候留下来的,就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可能不网开一面呢?
老将军却摆摆手,直起身。
“不用特殊照顾,既然来训练,就得按标准来。当年打仗时腿被子弹擦过,照样冲锋,现在这点疼算啥?”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回队列,踢腿时虽然膝盖还是有些发僵,但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有力。
易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发烫,却没再多说。
只是在接下来的训练里,悄悄把每组的步数从20步减到15步,让老将军能多歇几秒。
这一群倔强的小老头。
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你说你给他们减轻训练量,他们还得反过来怪你。
你按正常训练量,他们身体又遭不住。
他们身体出问题了,受罚的还得是你。
你就说这个教官难不难做?
不过,对易扬来说。
洒洒水罢了。
到了下午训练快结束时,易扬组织将军们走了一次完整的正步方阵。
他站在方阵前方当基准兵,喊出口令的瞬间,自己先迈出左腿,踢得又直又稳。
身后的将军们跟着节奏,踢腿、摆臂、落地,动作虽然不如年轻战士那般迅猛,却多了几分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
阳光洒在他们肩上,军衔的肩章反射出微光,队列走过时,脚步声虽然不算特别响亮,却格外整齐,没有一丝杂乱。
走完方阵,易扬转身敬礼:“首长们,今天的训练到这儿就结束了,大家的进步比我预想的还快。”
“尤其是正步的排面,已经能做到‘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了。”
将军们都笑了,有人擦着汗说:“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小易营长,明天咱们继续练,争取下次走得更齐!”
易扬笑着应下,目送将军们陆续离开训练场,才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是列兵还是将军,站在训练场上,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把正步走齐,把军人的样子露出来。
一营带过去的一群人。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严格考核,最终又有20名战士被淘汰。
看着这些被淘汰的战士,易扬和周秉德心里也不好受。
但他们知道,这就是阅兵的残酷性,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留下来。
每天两眼一睁,忙到熄灯。
忙什么?
抬腿三十公分,转头四十五度。
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竖看还得一条线。
易扬看着剩下的战士们,作为经历过一次选拔的过来人。
他知道,接下来的训练会更加艰难。
……………………
如果被人惦记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大概现在的易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易扬正要给父母打过去电话。
没想到小老头率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臭小子!最近训练累不累啊?”
“不累,我最近来阅兵村训练了,正准备着9月份的阅兵呢。”易扬靠在栏杆上,一边打电话,一边看月亮。
“那不更累吗?”电话那边传来疑问的声音。
“我真的不累,我现在当上助理教官了,平时没事就给将军们训练一下。”
“那看来你是真的不累,还给将军们训练上了。”
“你和我妈就等着在电视上看见我吧,我应该在陆军方阵了。”
“哈哈哈哈,好小子!”
“你妈给你选了几个姑娘………”
易扬立刻把手机拿的远远的“爸,我这信号不好,先不说了,挂了啊。”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才28,这个年纪正是闯的时候。
女人啊,情情爱爱的只会影响我升官的速度。
此时的空气中还弥漫着盛夏的余热。
易扬扇了扇风,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太热了!”
旁边的训练场上,有很多易扬的战士正在加练。
李纯升就在那里加练。
那个身姿挺拔,动作标准有力,每一个正步都踏出了军人的气势的人就是他。
易扬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这小子老实憨厚,农村出来的娃娃。
当易扬问他为什么想去阅兵仪式的时候。
他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的梦想,我想在国庆阅兵仪式上,以最完美的姿态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
“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荣耀。”
“更是他对祖国和军队的一份庄严承诺。”
易扬走过去,看了看李纯升的训练。
“加油啊小李!好好练,你肯定能留下来!”
“是!营长!”
易扬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宿舍。
这一句鼓励,足以让他撑过下一次考核。
…………………
晚上十点多,结束了一天高强度训练的李纯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家人的消息。
突然,一条来自妈妈的信息映入眼帘。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他打开信息,看到“你爸出意外去世了”这几个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李纯升呆坐在床边,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了父亲那憨厚的笑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对他的教导和期望。
父亲一直以他参军为荣,还说要在电视上看他参加阅兵的英姿。
如今,父亲突然离世,他怎能不悲痛欲绝?
他内心有个声音在强烈地呼喊:回家,回家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一旦回家,就意味着他将错过这次难得的阅兵机会,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整个晚上,李纯升都在痛苦与纠结中挣扎。
一边是父亲的离世,他作为儿子理当回去尽孝。
另一边是自己为之奋斗许久的阅兵梦想,是对军队和国家的责任。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和训练场上的场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窗外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仿佛是老天爷也在为他的遭遇而哭泣。
李纯升顶着红肿的双眼,深吸一口气,他决定去找教官杜维风,请求批准他回家。
但是这个事情还跟不跟营长指导员说。
如果不说,搞不好回去他们得挨领导的批评。
可是如果说了,万一他们不让自己走了呢?
算了,易扬营长对自己也挺好,而且他比较善解人意。
还是去找易扬吧。
他从宿舍一楼跑到五楼。
悄悄的推开易扬宿舍的房门。
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易扬的床边。
此时的易扬正侧着身呼呼大睡。
还挠了挠屁股。
他正想叫醒易扬,没想到易扬上铺的周秉德率先醒了。
周秉德看见自己床铺边露着个脑袋,差点没喊出来。
好在没喊出来。
打眼一瞧,这不李纯升吗?
他看到浑身紧绷的李纯升,又瞥见他通红的眼睛,立刻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纯升?出什么事了?”
指导员醒了啊……好吧,找指导员也可以。
指导员对自己也很好。
“指导员,咱们出去说吧……”
周秉德点点头,开始麻利的穿衣服。
易扬感觉自己的床晃晃悠悠的,跟坐那个摇摇车似的。
也没管。
翻个身接着睡了。
周秉德一出门,看着他的状态不太好。
便把他带到了会议室。
他怕在这里会影响到其他战士的休息。
一进门,就问道“怎么了?”
李纯升喉咙发紧,刚开口声音就忍不住发颤。
“教导员,我爸……我爸昨晚没了,出意外走的。”
“我想请假回家,送他最后一程。”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周秉德沉默了,他起身给李纯升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难受,”他的声音很沉,没有多余的安慰。
“你爸我见过,去年探亲时还跟我夸你,说你在部队出息了,盼着看你上阅兵场呢。”
李纯升接过杯子,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手上,却暖不了他的心。
“我知道这次阅兵机会难得,可我……我怕我这辈子都后悔没见我爸最后一面。”
周秉德没有劝他留下,也没有劝他回家,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变大的雨势。
“纯升,我带过很多兵,有人为了尽孝放弃了重要任务,有人为了责任错过了家人的重要时刻。”
“没有哪个选择是绝对对的,也没有哪个选择是绝对错的。”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李纯升身上,“你要想清楚,回家,你能送你爸最后一程,可你会遗憾没站上阅兵场。”
“留下,你能完成你和你爸的心愿,可你也会记挂没能送他走。”
“不管选哪条路,往后想起今天,别埋怨自己就行。”
这番话没有偏向任何一边,却像一把锤子,敲在李纯升的心上。
他攥着杯子,沉默了很久,最后对着周秉德敬了个礼。
“谢谢教导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秉德点点头,他把李纯升自己一个人留在了会议室。
该说的已经说了,虽然对他的家事表示遗憾。
但该怎么选,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他现在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趁着被窝还热乎。
不过都已经六点了,马上就要起床了。
他又不像易扬。
天天训练将官。
将官早上八九点才出来训练呢。
这臭小子自然也能睡到八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