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慢慢理清了思路。
张雪容看着神情呆滞的黎成朗,心里有一抹快意,道:“老爷,你极力隐瞒真相,可曾想过,人家根本就不会放过我们。”
黎成朗身体一僵。
她哈哈一笑,“你可告诉了咱家大小姐,皇上这次又让黎府捐多少?”
“不是三十万吗?”
黎书看向黎成朗,黎成朗心虚的别过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张雪容嗤笑,道:“三十万,你也真信了,要不是小侯爷从中调和,你以为黎府只出这么点?”
黎书一惊,“你说的是陆征?”
“皇上要一千万两,要不是这位小侯爷,你这个父亲说不定就乖乖的上交了,皇家的那点心思,就差明目张胆的抢了,我要是不藏起来点,难道等着黎府一穷二白,上大街当叫花子吗?”
“你藏银子?你藏了这么多,你这是想掏空我黎府!”黎成朗被张雪容一激,有些气愤,“你说,你把其它的银子藏哪里去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张雪容说的毫不在乎。
“你!”黎成朗这次毫不犹豫,扇了张雪容一巴掌。
张雪容头一歪,嘴角血迹溢出,然后她慢慢笑了起来,笑声带着几分讥讽,
“老爷,您这一生无能至极,先后牺牲了自己的两个女人,还要将自己的身家拱手让人,论对大虞的贡献,您是居功至伟啊!”
凄凉的笑声,传遍室内,让人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但更多的是悲哀。
黎书眼眸低垂,原来黎成朗说的也是假的,可是张雪容怎么知道的这些?
对上黎书疑惑的目光,张雪容收了笑,“德妃虽然谨慎,但我的人在她宫里,自然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可她打听到的何止这些。
张雪容说完,颓然躺在地上,仿佛被抽了骨血的木乃伊。
在这件事上,受害的何止是蒋家,还有她。
他们都是棋子罢了。
张雪容低低的笑了,笑容惨淡,她的手不经意的落在了腹部之上,仿佛想要挽留什么。
黎书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你有了孩子?”
黎成朗一惊,目光落在了张雪容的腹部,眼神复杂难辨。
“他们要杀他。”
“他们?杀谁?”
“大夫说是个男胎,呵呵,”张雪容凄惨一笑,“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想要生一个男孩,可他,活不成了。”
黎书一时怔怔无语。
两个婆子走了进来,
“大小姐,老夫人说,多说无益,还是让张氏早日上路吧。”
另一个道:“大小姐宽厚不忍心,就由我们两个婆子做这个坏人,若是张氏真的有冤屈,他日黄泉路上,自有阎王收我们,跟大小姐无关!”
说完,两人一人拿着药瓶,一人拿着绳子,向张氏靠近。
黎书被郑嬷嬷拉走,她恍惚的看着张雪容躺在地上,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保她安稳。”
黎书被拉了出去,随后房门缓缓关闭,阻断了里面的一切。
从暗黑的屋子走到阳光下,黎书眼睛几乎睁不开,她被郑嬷嬷扶着,站在院里,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她一时看不清前面,恍惚间似乎看见对面站着一个人,那人长的跟她一模一样。
可又不完全一样。
她是真正的黎府大小姐,那位已经死去的蒋家继承人。
此刻,她在对她鞠躬行礼。
“我走了。”
走了吗?
蒋家还没有报仇,这就走了吗?
别走。
黎书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她的身体突然变轻,仿佛被一下被抽了灵魂般,随后倒在了地上。
一直到三日后,黎书才慢慢醒来。
这三日,京城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张氏已死。
比如,兵部尚书张大人被告谋逆,被判斩立决,府里所有人都没有逃掉。
比如,霖王通敌卖国,朝廷缴获了大批兵器,就藏在了盛源药铺。
比如,黎府还安稳的立于京城,如众多普通的府邸一样,安静的过着日子。
“小姐,您终于醒了。”喜雪开心的跳了起来。
凝珠一看,立刻把刚剪的花枝放在桌子上,忙过来扶黎书起来。
黎书虽然连着睡了三天,但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
喜雪将汤药拿过来,“小姐,这是上次那位神医开的药,说是可以补气养血的,小姐前几天耗神太多,有些气血不足。”
这汤药每日熬两次,就是为了黎书一醒就可以喝上,可黎书整整睡了三日也没醒来。
大夫曾建议可以试着强制喂药,可黎书根本喝不进去。
“神医?”
凝珠解释:“就是上次给老夫人看病的那位。”
邹神医吗?他怎么来了?
喜雪道:“是程公子亲自来的黎府,他听说小姐生了病,就带着神医来了。”
黎书半坐着,看着黑漆漆的汤药,蹙眉。
凝珠道:“小姐放心,这药方我找了好些大夫去看,都是些补气血的,没有加其它东西。”
“对啊,凝珠快把京城所有的大夫都问了一遍,就怕里面加了什么。”喜雪虽然嘴上调侃,但神色却比以往还要认真。
凝珠道:“哪问了几家?不过是找了几个有名的大夫看了看。”
喜雪将汤药吹了吹,递到黎书面前,笑的眉飞色舞,
“对了,小姐,你还不知道,咱家老爷可升了大官了。”
黎书刚接过汤药,手一抖,药撒在了被子上,晕开了一片水渍。
喜雪一愣。
凝珠看了喜雪一眼,立刻若无其事的接过碗,又从身上掏出帕子擦着,对喜雪道:
“瞧你,今早才下的旨意,你都在我耳边念叨了几十遍了,小姐刚醒,还没回过神,你就拿这样的消息吓人一跳。”
喜雪有些愧疚,“咱们黎府现在可是尚书府,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府邸,我以为小姐听了会很开心。”
老夫人今日一直喜笑颜开,还给黎府所有的下人都多发了银钱,大家都很开心。
怎么小姐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
黎书确实没有多开心,反而觉得背后一凉。
有种透骨的寒意。
“张氏呢?”
喜雪一怔,“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