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珠也笑道:“这里视野开阔,比梨花林看的更远,确实更美。”
喜雪看着远处,认同的点了点头,忽然她眼神一转,看见远处一棵树上,似有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她立刻抓住了凝珠的胳膊,紧张兮兮道:
“这里不会有鬼吧?”
凝珠噗嗤一笑,“要是有鬼,也是先抓你。”
喜雪拧了她胳膊一下,俩人都笑起来。
“这里的确是个看萤火虫的好地方。”
低沉的嗓音传来,喜雪和凝珠猛然转过头,看见陆征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立于几人身后。
喜雪瞪着圆溜溜的杏眼,指了指那棵树,又指了指陆征,“真有鬼。”
凝珠拍了她一下,喜雪立刻抿住嘴,眨巴几下眼睛。
黎书低着头,无声的笑了,这人在这种时候出没,不怕吓到人吗?
“你早就料到我来了?”陆征扇子一合,看着黎书。
黎书看着他身上闪着光芒的衣摆,道:“你的衣服很特别。”
陆征低头,随即撞入黎书灿若繁星的眼眸,微微一顿,“怎么不去泡温泉?”
“大人怎么不去?”
陆征双手放于背后,道:“我是戴罪之人,哪有这个待遇?”
微微的调侃,带着些许自嘲。
“你跟皇上聊什么了?”
平妃事件出了以后,陆征便被文成帝叫走,一直没回来。
“想知道?”
黎书摘了一朵花,放在手指上转了转,
“不想知道。”
陆征低低一笑,也不在意。
黎书抬头看见远处有点点星光,若隐若现。
“是萤火虫!”喜雪惊呼一声。
数不清的萤火虫往这边飞来,仿佛一团亮光,向她们走来。
陆征眼眸低垂,看着黎书脸上的笑意,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是真的开心。
“我带你去那边。”
黎书只感觉腰一紧,陆征抱着她往萤火虫的方向飞去。
越来越近,萤火虫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就在黎书感觉要穿入这一片光芒时,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陆征嘴角微勾,然后在一棵灌木丛的顶端轻轻一点,往旁边一棵巨大的树上跃过去,两人站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黎书睁开眼,往下一看,只见数不清的萤火虫像一个个跳动的小精灵,将寂静的山野点缀成一片星海。
这是一场光影盛宴。
“真美。”
她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里”,黎书侧过脸,刚说了一句,就猝不及防的撞入陆征灿若星海的眸子里。
陆征一直在看着她。
黎书胸口一热,就要别开眼,却立马感觉到,他的手掌还在自己腰侧。
于是,一种难言的热意瞬间席卷全身,她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大人,请放手。”
陆征看着黎书潮红的脸颊,想起母亲说的话,
“你再不出手,你的媳妇就要被别人掳走了。”
“太后很快就会下手,若是能早点将她纳入成远侯府的保护下,皇上会有所顾忌,必然不会任太后胡来。”
陆征手一紧,将她拉入怀里。
黎书惊愕之下,贴入了男子宽阔的胸膛。
陆征看着她眉心的一点痣,他去叶县之前,曾被母亲拉去了寺庙算了一卦,说他这辈子会遇上一位眉心有痣的女子,此女重入轮回,为复仇而来。
是他命定之人。
当初他嗤之以鼻,如今看来,一切皆有因果。
黎书恼羞成怒,“你,松开!”
陆征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笑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何要松开?”
黎书一怔,随即道:
“我没签字。”
“我签了就行。”
“不算数。”
“谁先签字,谁说了算。”
黎书气结。
这人以前怎么没这么厚脸皮过?
黎书叹气,只得道:“你是侯府公子。”
“有问题?”陆征反问,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份并没什么不妥。
黎书闭眼,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可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曾经成过亲,还被人抛弃,最后还连命都丢了吧?
“我已经退过婚。”
自古以来,被退婚的女子,很难再找到夫君。
成远侯府威名赫赫,他又是侯府唯一的公子,以后要娶的女子必定是名门之家的千金大小姐。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陆征轻嗤。
成远侯府的势力,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就连自己的亲事,母亲也从不逼他。
可母亲看起来很喜欢黎书。
“你母亲也不在乎吗?”黎书反问。
陆征道:“我的事,她说了不算。”
“我发誓,此生不会再入侯府。”
黎书的话像被夜风揉碎了,传入陆征的耳朵里却仿佛如寒冰利刃一样,刺入心扉。
陆征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确认她不是敷衍自己,
“黎书,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怕死。”
怕跟以前一样的结局,短暂的美好之后,是无尽的黑暗和伤痛。
怕一腔真情错付他人,被别人无情践踏,最后只剩下埋怨和恨意。
怕那些真正关心自己的,因为自己受到牵连,而危及性命。
她怕的太多了。
陆征心一紧,“有我在,不会再有人害你。”
黎书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那黑如墨水般的眼睛里,透着的都是无法言说的坚定之色。
此时,几只萤火虫飞来,环绕在他们身边,淡淡的光芒闪现在她的眼前。
黎书心中突然涌起一抹酸涩,从尹安安到黎书,她经历了很多,心境不再如以前一般,可以为爱死去活来。
也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今天平妃的一场戏,何曾不是皇家给她的警告?
看起来好像是平妃为自己女儿报仇的一场闹剧,倘若没有皇上或者太后的放纵,她又怎么可能成事?
前世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今世却还要立在风口浪尖,成为刀俎鱼肉。
她想起第一次见太后的时候,明明是那么慈祥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等算计。
“这次多谢你。”
要不是因为陆征,黎府说不定早就被皇上查了个底朝天。
就是最后查出无罪,黎府也会因此脱一层皮。
“举手之劳。”陆征不以为意,说的随便,可黎书却知道他是顶了多大的风险。
“你的伤可好了?”
“放心,只是普通的板子而已,这点伤算什么?”
黎书愕然,“不是军棍吗?”
陆征一笑,“你还真信了?”
“可那日我见你的伤,分明很严重的样子。”
如果只是普通的板子,能打的这么严重?
她想起那日一瞥而过的沟壑似的纹路,伤痕弯弯曲曲,像是一条蜈蚣,边缘皮肤翻卷,似是藤条所笞。
“你受了鞭笞?”黎书几乎哑着声音道。
“太后打的。”
陆征轻轻往树上一靠,也没隐瞒,反正蔡子昂那个大嘴巴早晚会告诉她。
黎书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脸在无数萤火虫的光芒映照下,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剑眉之下,是一双深沉的眸子。
纵使她拒绝了,他也没有生气。
“我”,黎书克制住心头的悸动,几乎说不出话来。
陆征叹口气,“我还没死,你倒是先哭了。”
黎书一怔,正要避开他的凝视,转过身眨掉眼眶里的湿意,却见陆征一手扶住了她的鬓发,另一手将上面的簪子扶正了,
“黎府大小姐不是一向胆大包天,谁都不怕吗?”
黎书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被他的一句调侃,弄的笑弯了眼睛。
此时,嘈杂的声音传来,两人回头,看见有好些人往山上的梨花林而去。
陆征站起身,道:“明日有一场狩猎,你若不想参加,便待在屋里。”
黎书收回思绪,道:“她们若想动手,我又怎能逃得过?这一场对决,总要有个结果,今日别院守卫都是萧大人的手下?”
陆征目光微动,道了句,“北边是悬崖峭壁,没有守卫。”
黎书目光一动,想着也不知道贺天的手下能不能上去。
陆征犹豫了下,又道:
“赏春晏结束,去看看常叔吧。”
黎书一愣,他这话什么意思?
“当初我力保三里库,把它握在手中,太后却不乐意,非要将它上交给国库,由皇家派专人管理,我以蒋家已经上交一千万两为由,推辞了此事,太后便派了人,在路上袭击了常年。”
当初他赶到的时候,常年已经奄奄一息。
他将人送到姜神医处,救治了大半年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自从他知道黎书回了京城以后,却一直不敢见她。
黎书目光变冷,她想过常年为何一直不露面,但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他”
“去见了就知道了。”陆征没有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