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道：“惠贵妃，你敢帮她对付本宫？”
惠贵妃挥一挥华服衣摆，“妹妹，黎大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身份不比一般女子，且温泉一案已经查明，你为何还要抓人？”
德妃说的心安理得，“事情没查明之前，本宫怕贼人逃跑，所以先抓了人。”
偌大的别院有侍卫层层守护，一个丫头能跑哪里去？
简直可笑！
“大虞律法，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便抓人，妹妹这是知法犯法？”惠贵妃
德妃柳眉微蹙，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掠过脸颊，但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理亏，
“姐姐久居深宫，难道不知道，寻找证据需要时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可贼人要是提前跑了，可就抓不到了。”
她只是没料到，今日人证物证出现的这么快，还这么巧。
“妹妹是后宫嫔妃，即使审案自然有太后和皇上做主，再不济还有衙门章大人，卢大人，哪能劳烦妹妹动手？”
惠贵妃脸色不虞，她答应陆征护好黎书，可德妃太过猖狂，平日在宫中，她也很少跟她有过口舌之争，今日算是头一回正面冲突。
德妃道：“县主心思诡谲，口舌伶俐，我等都及不上，想必手底下的丫鬟也十分不规矩，本宫提前抓人并没什么不对。”
黎书简直要气笑了，这么蹩脚的借口，她也说的出口？
德妃晃了晃茶杯，道：
“既然真相已经查明，那就将人放”
“娘娘，不好了。”
一个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对着德妃扑通跪下。
太监是喜全，德祥宫太监之首，此刻他满脸慌张，
“娘娘，不好了，那丫头，”
德妃手一紧，“慌什么？”
黎书猛然抓住喜全的衣领，咬着牙问：“她怎么了？”
喜全没料到黎书也在这，更加惊慌，他求助的看向德妃。
德妃疾声厉色道：“到底怎么了？快说！”
要是那丫头死了，黎书肯定跟她没完，重要的是，皇上肯定会因此责罚她。
她有预感，黎书肯定会让她偿命！
喜全两眼一闭，不敢直视黎书冰冷的双眼，
“那丫头，不行了。”
黎书双眼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德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吓吓她，以金钱诱惑，让她出卖黎书而已。
不过一个夹板，怎么就快不行了？
“不是只用了夹板吗？”
喜全道：“那丫鬟抵死不从，咬了小东子，小东子一恼，用木棍打了她。”
是打的有多狠？竟然快把人给打死了？
黎书手中不自觉用力，勒紧了喜全的脖子，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县主，我，你松”
惠贵妃看着黎书，想要上前拉她起来。
“小姐。”
黎书手一松，猛然回头，看见凝珠跑了过来。
喜全满脸涨红，大口呼吸着，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凝珠脸上带泪，泣不成声，“小姐，喜雪，她”
“我知道了。”
黎书脊背挺直，清秀的脸上极力隐忍着什么，她看向德妃，如古井一般幽深地眼神，带着钢骨刮刀般的寒意，仿佛射出万道利刃，要将眼前之人钉在原地。
德妃身子一缩，惴惴不安。
“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略略施了刑罚，不过一个夹板而已，这丫头，怎么就撑不住了？
真是废物！
“阿书。”
凝珠回头，看见程舟抱着一个女子过来，女子奄奄一息，纱裙上血迹斑斑，一双手皮肉外翻，伤口可见白骨。
凝珠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声音颤抖，
“喜雪。”
程舟将人放下来，喜雪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
“小姐。”
黎书看着奄奄一息的喜雪，掉下泪来。
文成帝走了进来，他刚歇下，就被陆征喊了起来，说是别院进了霖王之人，紧急之下，他立刻派人去捉拿。
又听说，德妃抓走了黎书的丫鬟，不禁更加恼火。
可眼前的一幕，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想。
明黄色的衣摆跃入眼帘，黎书头也不抬，声音仿佛浸染过万年冰雪，
“皇上说答应臣女一个要求。”
文成帝眼皮一跳，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要合法合理，朕答应你。”
黎书扶起喜雪，让她靠在凝珠身上，然后轻轻拉起她的手腕，将两只受伤的手放在一起。
凝珠哭的稀里哗啦。
“德妃在没找到半点证据之前，就抓了臣女的丫鬟，依大虞律法，可是犯法？”
黎书声音出奇的平静，一字一句皆是控诉。
文成帝哑然。
“太后命臣女过去接受审问，臣女没有拒绝，立刻去了，德妃依然抓了臣女丫鬟，且施了私刑，依大虞律法，可是犯法！”
文成帝脸色又是一僵。
而德妃早已神色大变，不过惩治一个丫鬟而已，黎书竟然让皇上赐死她？！
黎书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令人脊背生寒，
“如此罔顾人命，视大虞律法为无物，将之随意践踏，明知不可为，却还仗着皇家身份，随意伤人性命，如此犯法之人，臣女要求其死，是否合法？”
文成帝大惊。
在场人人震动。
敢让妃子死的，黎书是第一个。
喜雪看着黎书，眼中有热泪洒落，她动了动手指，想要阻止她。
她虽然是丫鬟，却也知道，黎书为她对抗皇家，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若是皇上一恼，将黎府治个大罪，又该如何！
她不知道的是，黎书是笃定文成帝不会得罪蒋家，更不会得罪她身后的众多商贾。
文成帝当然不会惩罚黎书，其中的原因不止因为黎书是蒋家人，还因为她是成远侯府未过门的儿媳。
成远侯府夫人得知黎书被平妃诬陷，立刻飞鸽传书给他，整整两页纸，一字一句，都是诛心之言。
他这个皇姐，还当他是个小孩子一样，说训斥就训斥。
一点面子也不给。
可德妃毕竟是后宫妃嫔，是她的女人，虽然行事莽撞了些，但要是让他，因一个丫鬟就赐死她，实在说不过去。
文成帝终于道：
“她是大虞嫔妃，因一个丫鬟被处死，不合理。”
黎书低低一笑，笑的讽刺，这声音让文成帝身体又是一颤，听见她道：
“皇家如此凉薄，宁愿护此毒妇，也不肯为臣女申冤，臣女无话可说。”
“赵晴，将人带走。”
刚到的赵晴看见喜雪伤痕累累的样子，眼眶泛红，她随手朝脸上一抹，将浑身是血的喜雪抱了起来。
黎书离开。
文成帝想要拦住黎书，“黎书，朕会给你个交代。”
也给大虞商贾一个交代。
黎书看着面色憔悴的文成帝，露出凉薄的笑意，
“皇上，蒋家自始至终都不曾背叛大虞，可我外祖母还有母亲，都因莫须有的罪名被人怀疑，她们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黎书敢问一句，皇上是不是也想要灭蒋家全族？想要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