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铣和休羽,之间的恩怨究竟有多深,咱们不知道。
但林家和休羽的家族以及背后的姚家之间做个对比,一思量,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扬州康山小园文人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一百多年来形成稳定的地方势力。
薛甄珠即便对朝堂上的事没有那么上心,听薛宝珠偶尔羡慕的语气说起姚家小姐们的生活便知道不简单。
他们不在朝中出风头,不代表他们不在朝中。
休羽不仅仅是休家的,更是姚家的。
如今折损了羽翼,谁不想着报仇?
若是休羽不折损,在朝中定然能成气候。最不济也能成为一个尚公主的驸马不是?
“姚家不会想要休羽成为皇家的女婿。”薛明玉意有所指。
姚家想要的东西,既然被人阻挠,那就自己去拿回来。
这便是这位姚公子出现在京城的意义。
“所以大伯父知道谁会胜利。他只是做了所有看棋的人会做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薛甄珠忽然醒悟,薛赋在主动逃离这艘沉船。
在他眼里,四皇子虽然不一定胜利,但押注在林铣身上的薛明玉,靠近翰林院大学士的薛怀远都没有未来。
放弃薛家,放弃薛英这个薛家是薛赋的选择。
薛甄珠对于这个大伯父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可祖母怎么想呢?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究还是会伤心。
不管如何大伯父和祖母还是有一段互相牵挂的美好岁月的,怎么能轻易割舍?
“现在的事不是由不得祖母,而是祖母一定会答应分家。”薛明玉说。
祖母这位大小姐,虽然对于很多事情不拘小节,但对于与人做小这件事非常痛恨。
薛宝珠怎么说都是薛家的正经小姐,不管对方是王爷也罢公侯也罢,都不能做一个侧妃如夫人。
便是放弃这门婚事,另外找一个官宦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什么薛赋就要死抱着四皇子这门婚事不放呢?
就算是要站队,嫁给四皇子门下的什么人也一样。
薛甄珠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很幼稚,说出来就有点后悔。
“是个好办法。不过,咱们那位伯父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门下什么人,都抵不上四皇子本人。”薛明玉这段时间对这位伯父的了解又更深了一点。
表面谦和内里阴鸷,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手段干脆利落。在公中怕他的人和喜欢他的人一样多,但都对他的事情多闭口不言。
薛赋在为官这件事上,比薛英有天赋得多。
她相信薛赋肯定也明白,就算是四皇子本人,只是娶了一个侧妃而已,甚至可能得不到一个侧妃的位置,要弃便弃了,能怎么样呢?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牢不可破的关系,更不可能是毫不动摇的利益联盟。
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这种程度的合作,已经是薛赋能够争取到的上限。
他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放弃。
薛甄珠有些担心薛怀远的状态,谁知道在书房看到自己严肃认真的大哥一脸宠溺地在逗猫。
他手里拿着根鹅毛,逗着一只小奶猫在桌上走来走去。
“你来了,过来看。花豆画的画如何?”
薛甄珠凑过去一看,小猫爪子踩了一脚墨水,在画纸上留下一串杂乱的痕迹。
原本画纸上的远山高树,垂钓的人都被踩得面目全非。
“不怎么样。没我画得好。”薛甄珠有点嫌弃。
花豆属实比自己还要浪费纸张。
没有预料中的紧张氛围,薛甄珠伸手去摸小奶猫的头。
毛茸茸的,很安心。
“大哥哥,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你会担心吗?”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担心?”薛怀远把鹅毛递到薛甄珠手里,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屁颠屁颠地就朝薛甄珠跑过来。
薛甄珠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重大的考试来临的时候,紧张好像是必须的。
从小到大,从教室的玻璃到家里的窗帘,外面都有一双监督学习状态的眼睛。
重大考试还不打起精神来,还不紧张起来,迎来的将会是劈头盖脸的责问。
紧张,是弥漫在空气里的本能。
小猫在桌上肆无忌惮的翻滚,跟着羽毛的晃动小跑跳起。奈何腿太短身子太小,总有些不灵活,在画纸上滚出一个又一个墨团。
薛甄珠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还是笑起来好看。”薛怀远坐下喝了一口茶。
薛甄珠再一抬眼就看见一匣子整整齐齐的糕点,散发着香味。
大哥哥从前是个严厉的人,现在看来竟然还有一些温柔。
她刚想伸手去拿一块,立刻被喝止:“洗了手再吃。”
“哦。”
收回那句话,现在也还是一个严厉的人。
临平上前来收走了鹅毛。一手端着小猫就出去了。
跟上来的侍女端着水拿着毛巾让薛甄珠净手。
洗了手,薛甄珠才拿起来一块糕点细细品尝起来。
原本要来说的许多问候和安慰的话,也一并嚼碎了安安稳稳放到肚子里去。
需要安慰的人哪里是大哥哥,分明是自己。
薛甄珠难得在他面前没有被催功课没有要检查写字,两人胡天海地聊了许多猫和游记。
“你四哥写信来,说已经和世子爷在一处了。他在那边听说更西边的沙漠里有一种猫,长得很可爱,但可以要人命。”
薛甄珠歪着脑袋:“沙漠猫?”
是《动物世界》里出现的那个大耳朵好看的猫吗?
她凑过去看四哥的画作,然后摇着脑袋坐了回来。
四哥和自己的书画水平不相伯仲,比刚才那个花豆好一点而已。
要是按照薛致远这张图去沙漠,按图索骥,可能要跟那东西对面不相识了。
“小脑袋瓜子不想要那么多,安安稳稳地等着我们就好了。”
把薛甄珠送回母亲院子,薛怀远把糕点盒子塞在她怀里,轻轻说了一句。
多事之秋,天气渐凉,是男人应该应付的事情,怎么能让小妹妹这么担心。
薛怀远让石斛以后少打听那些没用的消息说给自己家小姐听。
“我没有。”石斛连连摆手。
“不管有没有,以后没有就可以了。”临平转达完冷冷地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