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火车站,嘈杂的人声、火车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李向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月台旁的张大良。他身着当下最时兴的装扮,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着军绿色的裤子,笔挺又精神。
张大良看到了李向心一行人,立刻笑着挥手示意。
李向心脚步轻快地迎了上去。张大良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妹子,你别怕,哥跟你一起下乡。”
李向心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大良哥,我知道你跟我一起下乡后,我心里就特别踏实,啥都不怕。”
张大良宠溺地抬手摸了摸李向心的头。
这时,李向北开口问道:“大良,你的行李呢?”
“我的行李早就放上火车了,梁生在看着呢。这小子,犟得很,非要跟着我一起下乡。”
话音刚落,只见谢梁生趴在车窗边,兴奋地对着众人挥舞手臂,大声喊道:“向北哥,我在这儿呢!”
李向北对谢梁生也很熟悉。谢梁生的爷爷曾经是张老爷子的手下,抗战的时候不幸牺牲了。
之后,他奶奶带着他爹改嫁。可命运弄人,有了继父后日子并未好转,在1960年,梁生的爹娘竟先后饿死了。四年前,年仅十二岁的谢梁生瘦的就像八九岁一样。好在张老爷子心善,把他接了过来,让他和张大良做伴。
张老爷子去世后,谢梁生便一直与张大良生活在一起。
“向北哥,把向心姐的行李递给我。”
李向北笑着应道:“好嘞!” 随后便和李向南一起,将李向心的行李从车窗递了进去。
李向南对大良说道:“兄弟,这一路上可就全仰仗你照顾向心了。”
张大良拍着胸脯保证:“向南哥,向北哥,你们就放心吧,我肯定把向心当亲妹妹护着,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李向南跟张大良道谢后,抬手揉了揉李向心的头,凑过去小声道:“我给你的那个箱子里面,有一件你二嫂的棉衣,棉衣里面裹着六十六块钱。二哥希望小妹以后顺顺利利。”
李向心有些惊讶:“二哥,娘给我钱了。”
“娘给的是娘的心意。到了那边,一定要记得写信回来报个平安。”
李向心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好,二哥,你放心吧。”
火车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张大良说道:“火车要开了,向心,咱们上车吧。”
李向心应了一声,跟着张大良登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后,李向心趴在车窗边,对着站台上的哥哥们说道:“四哥、二哥,你们回去路上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火车缓缓开动,李向心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哥哥们和熟悉的家乡,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泛红。
张大良见状,从包里掏出一个饭盒,笑着问道:“看,这是什么?”
李向心抬起头,看了一眼道:“肉包子?”
张大良把饭盒递到她面前,说道:“吃吧,吃点东西心情就会好起来,就不那么难过了。”
李向心接过饭盒,感激地说道:“谢谢大良哥。”
而此时,李家这边,张翠花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一般,还沉浸在刚刚知晓的真相带来的冲击中。
李建国坐在一旁,闷头抽着烟,烟雾缭绕间,整个院子都被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所笼罩 。
李向北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他叩响了院门,沈秋霞听到声音,就起床去开门。
李向北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娘,这么晚,打扰你睡觉了。”
沈秋霞摆摆手:“说这话干嘛,向心上火车了?”
李向北嗯了一声,“坐上火车了。”
沈秋霞叹了口气,叮嘱道:“快去睡吧,明儿还要上班。”
李向北点点头:“嗯,娘快去睡吧,我洗洗就睡。”
沈秋霞来了之后,李向北就搬到耳房去睡了。只因沈秋霞心疼苏悦,想着晚上也能照顾着女儿。
“娘,向北回来了?” 此时苏悦正坐在床边给孩子喂奶。
沈秋霞点了点头,“回来了。我瞧向北挺难过的。”
“他和向心感情一直都特别好,向心这一走,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给孩子喂完奶后,苏悦熟练地将孩子竖抱起来,让其头部靠在自己肩头,一只手稳稳托住孩子的臀部,另一只手呈空心状,轻柔而有节奏地从下往上拍着孩子的背部,给孩子拍奶嗝。
待拍完奶嗝,苏悦小心地把孩子放在床的里侧,掖好被子。
沈秋霞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感慨道:“这孩子呀,就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吃了就睡,睡了又吃,乖得很,真好带。”
“听娘您这话说的,好像这孩子就只是我一个人生的,跟李向北没啥关系。”
张翠花病倒了,一连好些天都没能去上班。她干脆办理了退休手续。
刘兰香听闻这个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李家。一进家门,她连个招呼都顾不上打,径直走到张翠花面前,满脸怒容地质问:“娘,你也太自私了吧!你难道不清楚现在找份工作有多难吗?你倒好,宁愿退休,也不肯把工作让给我。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婆婆的呀?”
张翠花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此刻见刘兰香不仅毫无反悔之心,还敢跟她提工作,顿时气血上涌,“噌” 地一下从炕上起来,猛地朝刘兰香冲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可刘兰香也不是傻的,那会站着让婆婆打。
刘兰香避开了这一巴掌,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大声叫嚷道:“娘,你不把工作给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动手打我?你这婆婆当得可真是太过分了!”
张翠花哪能咽下这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
可到底病了几天,身子虚得厉害,抬手的动作迟缓,软绵绵的毫无劲道。
刘兰香瞧得分明,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伸出手将张翠花的手腕抓住。
怒火在张翠花胸腔里熊熊燃烧,不但没灭,反而烧得愈发旺盛。
她急红了眼,又扬起另一只手,卯足了劲,恶狠狠地朝着刘兰香的脸扇过去,大有不扇到这一巴掌誓不罢休的架势。
刘兰香手臂轻轻一抬,便轻而易举的再次擒住了张翠花的另一只手,仿佛在逗弄一个无力反抗的孩童。
她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慢悠悠地说道:“娘,您就别折腾了。向东早就跟我说了,您这几天病着呢。不然我也不敢回来啊。”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张翠花的心 彻底凉透了。
绝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直接用头朝着刘兰香的头狠狠撞去。
“砰” 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刘兰香这下真被激怒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想也没想,双手猛地一推,直接将张翠花推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邻居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