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般的光束停在倩儿胸口，没有刺入，只是轻轻抵着。她呼吸一顿，手指下意识抚上那点微温。
光柱散了。
凤凰骨从空中缓缓落下，悬在三人中间，表面浮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它不再震动，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安静得像块普通的骨头。
灵力开始往外溢。
最先是细流，顺着空气游走，像水波一样荡开。接着越来越快，化作一道道光丝，缠向他们三个。
倩儿最先被裹住。
她坐在地上没动，手还搭在贝贝背上。灵力一碰她皮肤，就往经脉里钻。她闭上眼，掌心按住心口，额头微微发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
一根赤金色的羽毛从她发间长出来，不是插上去的，是直接从头皮生出，形状像初开的凤翎。第二根、第三根接连浮现，整齐地别在两侧，不歪不斜。
星辰盘腿坐着，离她两步远。雷纹在他手臂上爬动，原本只在战斗时闪现，现在却自己蔓延开来。新涌进来的力量带着暖意，和他体内的寒雷碰撞，最后融合成一种新的节奏。他的皮肤下浮现出交错的纹路，一半是雷光刻痕，一半是火焰印记，一直延伸到脖颈。
斩月剑在他身边轻响一声，自动离鞘半寸，又慢慢缩回去。
乐天坐在一块碎冰上，手里捏着最后一串糖葫芦。他看见灵力像雾一样飘过，顺手把糖球伸出去蘸了一下。
糖球变了颜色，由红转金。
他咬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
“哎？”
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丹田，像是有人在他肚子里敲了下钟。他整个人一震，头顶冒出一圈五彩气旋，形状像音符，转了几圈才散开。
“这都能吃？”他嘟囔，“还是加料版。”
他又蘸了一口，塞进嘴里，这次闭眼打坐，两条腿翘起来晃，脚尖打着拍子。
灵力潮持续了大概一炷香时间。
等到最后一丝光芒沉入体内，四周安静下来。风重新吹动，带着海的气息，咸中带腥。
倩儿睁开眼。
她第一件事是低头看怀里的贝贝。小家伙还在睡，耳朵贴着她手腕，呼吸平稳。她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动作很慢，生怕吵醒它。
星辰也睁开了眼。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眉心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一道细小的电弧跳了两下，随即消失。
“你感觉到了？”他问。
“嗯。”她说，“不一样了。”
以前她的灵力偏柔，像春水，现在多了几分锐气，流动时有轻微的爆鸣声。她抬手，指尖燃起一点火苗，颜色比从前更深，接近暗红。
乐天打了个嗝。
嘴里飘出一缕金烟，形状像个小兔子，蹦了一下才散。
“我升了一级。”他说，咧嘴笑，“可能还不止。”
他把空竹签扔掉，活动肩膀，全身噼啪作响，像是骨头在重组。
三人静了一会儿。
谁都没急着起身，也没说话。刚才那一战太耗神，现在身体虽然充盈，精神却还松着，像绷紧的弦刚松开，不敢立刻用力。
远处传来声音。
很低，像是从地底浮上来，又像隔着水传过来。一开始听不清，后来才分辨出是龙吟。
不是吼叫，也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回应。每一声都和凤凰骨的温度变化同步，骨头发热时，声音就靠近；温度回落，声音就退远。
“东海。”星辰说。
“它知道我们来了。”倩儿说。
“还没到呢。”乐天躺在冰上，双手垫在脑后，“光是听听动静，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没人接话。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简单的预兆。血影魔尊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最后一块神器。”而海底宫殿里的字也看得清楚：“带剑来。”
剑早就在这儿了。
就在星辰腰间。
可为什么是倩儿被光束指着？
她没问出口，也不打算现在问。她只是把贝贝往怀里收了收，靠在星辰旁边坐下。
两人肩挨着肩。
乐天翻了个身，趴着，下巴搁在冰上。“你们说，它会不会已经醒了？”
“谁？”星辰问。
“那个住在龙宫里的。”乐天眨眨眼，“写留言的那个。”
“不知道。”倩儿说。
“我觉得它等很久了。”乐天说，“不然不会特意写字。一般人都直接传音，多省事。它偏要弄个光柱，一笔一划写出来，跟怕我们看不懂似的。”
星辰看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猜了？”
“生死关头顿悟的。”乐天耸肩，“上次被魔尊追着跑，我边逃边想，人要是总不说清楚话，死了都没人替他报仇。所以啊，能说就说，能写就写，别留遗憾。”
他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倩儿低头看着凤凰骨。
它静静浮着，高度刚好与她视线平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裂痕，也没有多余纹路。但她能感觉到里面还有东西没释放完，像是被封住了一部分。
她伸手碰它。
指尖刚触到，骨头突然轻轻一跳。
不是震动，更像是……心跳。
她缩回手。
骨头不动了。
再碰，又跳了一下。
这一次，连星辰都看见了。他伸手将凤凰骨捞起，托在掌心。三秒后，同样的跳动再次出现，频率稳定，像某种生物的脉搏。
“它活着？”乐天撑起身子。
“或者本来就是活的。”星辰说。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他们盯着那块骨头，谁都不敢再碰。
直到贝贝在倩儿怀里动了一下。
小脑袋蹭了蹭她下巴，耳朵抖了抖，睁开眼。
第一眼就看向凤凰骨。
然后它挣扎着站起来，四条腿还不稳，摇摇晃晃走到星辰面前，抬起前爪，轻轻按在骨头表面。
咚、咚、咚。
三下。
像是回应。
凤凰骨的跳动变了节奏，开始和贝贝的动作同步。
“它认识这个？”乐天凑近。
贝贝没理他，反而张嘴咬住骨头一角，轻轻拉了一下。
星辰没阻止。
骨头被它扯了下来，落在地上，滚了半圈，停在倩儿脚边。
她弯腰捡起。
入手温热。
就在她握住的瞬间，一段画面冲进脑海。
不是幻象，也不是记忆，更像是一段被封存的信息。
她看见一片沙滩。
黄昏，浪不大，水色金红。一个女孩蹲在岸边，手里捧着一颗发光的蛋。蛋壳上有细密的裂纹，像是快要破开。
女孩抬头。
脸看不清，但穿着的衣服和她现在身上这件很像，都是月白道袍。
然后画面没了。
她猛地吸一口气，手一抖，差点把骨头扔出去。
“怎么了？”星辰扶住她胳膊。
“我……”她喘了口气，“我看到了我自己。”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但我在捡蛋。和当年一样的地方。”
“贝贝的蛋？”
“不是。”她摇头，“更大，颜色也不一样。是……红色的。”
乐天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红色的蛋？那不就是凤凰蛋吗！你该不会是——”
他话没说完，天空忽然一暗。
不是乌云，也不是夜幕降临，而是整个视野像是被人蒙了层红纱。远处海面升起一阵雾，浓得不像自然形成，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龙吟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很小，像是赤脚踩在石头上。
从四面八方传来。
倩儿握紧凤凰骨，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