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低头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最下面那颗山楂上的“死”字慢慢淡了下去。他舔了舔嘴唇，没敢再咬。
“刚才……是错觉？”他小声说。
贝贝趴在倩儿肩上，耳朵贴着她的发丝，一动不动。它没说话，但尾巴缠得更紧了。
星辰站在前头，脚步没停，声音压低：“不是错觉。别碰那东西。”
乐天立刻把手缩回来，把糖葫芦塞进怀里，还拍了两下，好像怕它自己长腿跑了。
船骸就在前面。水已经漫到半腰，木板泡得发胀，轻轻一踩就吱呀作响。风吹过残破的舱口，带出一股陈年湿气。
“我们真要进去？”乐天站在边缘，探头看了一眼，“这船看着下一秒就要散架。”
“不进去，线索就没了。”星辰回身看他，“你怕？”
“我当然不怕！”乐天挺起胸，“我只是提醒你们——我这么重要的天才，要是被塌下来的木头砸中脑袋，以后谁来拯救世界？”
倩儿轻笑一声：“那你走中间，我和星辰前后护着。”
“这还差不多。”他点点头，从背上取下琵琶，抱在怀里当盾牌。
三人一兽缓缓踏入船骸。脚底木板松动，每一步都得小心落脚。贝贝耳朵微微抖动，时不时朝某个方向甩一下尾巴，像是在提醒什么。
“左边有空腔。”乐天忽然停下，把琵琶轻轻敲了敲左舷墙壁。声音闷而不实，明显后面是空的。
星辰走过去，抽出斩月剑，用剑尖挑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门缝裂开一道口子，里头黑得看不见底。
“我来开路。”他说完，雷丝从指尖溢出，缠上剑尖，轻轻划过门缝。铁门应声而落，激起一片灰。
里面是一间小室，四壁刻满符纹，地上堆着碎瓷和朽木。正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块玉简，外层裹着一层薄冰。
“有人提前封过。”倩儿走近，伸手摸了摸冰面，“冰里掺了灵力，不是自然结的。”
“能打开吗？”
她点头，指尖渗出血珠，滴在冰上。血一触即融，顺着纹路蔓延，整块冰壳开始缓慢化开。
星辰盯着四周，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乐天抱着琵琶蹲在门口，眼睛来回扫视。
“你说碧落仙子的父亲……真的来过这儿？”他小声问。
“玉简上有他的印记。”倩儿看着冰层逐渐剥落，“他留下东西，说明他知道我们会来。”
最后一层冰碎裂，玉简露了出来。通体青灰，表面浮着细密金线，像是一张微缩的地图。
乐天忍不住凑近：“我能拿吗？”
“等等。”星辰拦住他，“先看有没有阵法残留。”
他用雷丝探了一圈，确认无碍后才点头。乐天伸手去取，手指刚碰到玉简，脚下地板突然一沉。
“糟了！”
咔嚓——
四面墙同时翻转，箭孔显露，数十支黑箭破风而出，直扑室内。
星辰反应极快，横剑旋身，雷光炸开，挡下大半箭矢。几支漏网之箭冲向后方，倩儿抬手结印，掌心喷出凤凰火，箭簇在半空熔成铁水。
乐天被气浪掀翻，滚倒在地，却还死死抱着玉简，嘴里喊：“宝贝不能丢！”
贝贝从倩儿肩上跳下，一爪拍在乐天脸上：“蠢猴闭嘴！还想触发第二波？”
箭雨停了。屋内烟尘未散，地上铺满扭曲的金属残渣。
“你没事吧？”倩儿扶起乐天。
“没事，就是屁股疼。”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谁能想到一块玉简还要配暗杀套餐？”
星辰蹲下，捡起一支未完全熔化的箭头。金属泛着暗红，像是掺了某种矿物。他用指腹抹去表面焦痕，露出一个细小的刻字。
“血。”
倩儿走过来，仔细看。那个字形歪斜，像是一笔画成，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是血影魔尊的标记。”她说，“我在凤凰骨的记忆里见过。”
星辰站起身，脸色沉了下来：“他早就来过这里。”
“不止来过。”倩儿指着箭身，“这些箭是统一铸造的。不是临时放的，是布置好的陷阱。”
乐天挠头：“所以他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还提前在这儿设了埋伏？”
“不是埋伏。”星辰摇头，“是等我们自己走进来。”
空气一下子冷了。
贝贝跳回倩儿肩上，耳朵贴着头皮，不再乱动。它小声说：“这地方不对劲。那些符纹……不是用来封玉简的。”
“是什么？”倩儿问。
“是引子。”它的声音很轻，“一旦有人取走玉简，信号就会传出去。”
“传给谁？”
“还能有谁。”贝贝冷笑，“那个穿红衣服的疯子。”
乐天咽了口唾沫：“所以咱们现在……等于给他发了请帖？”
没人回答。
星辰把箭头收进袖中，转身走向门口：“离开这里。”
三人迅速退出密室，回到船骸主舱。外面天色未变，阳光依旧洒在水面，可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玉简怎么办？”乐天低声问。
“先带着。”倩儿将玉简贴身收好，“他既然想让我们拿到，那就一定藏了别的东西。”
“比如弱点？”乐天眼睛一亮。
“也可能是陷阱。”星辰站在船口，望着远处海面，“龙宫的事，不会这么简单。”
贝贝忽然抬头：“水位涨了。”
众人回头。原本只到船腰的水，现在已经淹到了甲板边缘。断裂的旗杆只剩一角露出水面，那块写着“航”的布条被泡得发白，随波轻轻晃动。
“我们得快点决定。”倩儿说，“再晚，船就沉了。”
星辰沉默片刻，开口：“去东边。”
“就这么走？”乐天皱眉，“连避水诀都没准备好，下水就是送死。”
“有人在等我们。”星辰看着海面，“但我们不能停下。”
倩儿点头：“只要方向没错，总比原地等强。”
乐天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根发光的糖葫芦。雷光还在，但“死”字没再出现。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船，像是被人故意留下的？”
“什么意思？”倩儿问。
“我是说。”他举起糖葫芦，“麒麟为什么要给我们雷珠？还特意让这玩意儿显字？它知道我们会来这儿，对吧？”
贝贝哼了一声：“它当然知道。它比你们都清楚前面有什么。”
“那它为什么不直接说？非得搞这种神神叨叨的提示？”
“因为它不能说。”贝贝尾巴一卷，“有些事，说了就会改变结果。”
乐天愣住：“你是说……这是命？”
“是规则。”贝贝眯眼，“它动不了的。”
三人一时无言。
星辰最后看了眼船骸，转身踏上岸边浅滩：“走。”
倩儿跟上，手按在药瓶上，那里藏着雷珠。乐天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直到船骸彻底被水淹没。
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味。
乐天忽然停下。
他低头，发现插在地上的糖葫芦签子，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