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战场,平宁卫。
常乐长公主的大帐中战报频传。
“长公主,金人又集结了……”
“长公主,东边要顶不住了……”
全是坏消息,常乐长公主按着额角,面露疲惫。
汪女官脚步踯躅,却不得不报:“殿下,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还能撑几日?”常乐长公主问道。
“如今士兵们的粥已经煮得越来越稀了,最多两日……”
汪女官话音未落,常乐长公主便将身前的几案踢翻,厉声喝道:“粮食运到哪里去了?催粮官呢?还有!援军呢?”
投身北地战场之时,她已发出手令四处求援,至今只接到了就近关隘派来的三千老弱病残,毫无作用,反而要耗费粮食养着这些弱兵。
金人也不给她们喘息的时日,夺下辽绥镇后整顿几日便对着平宁卫发起进攻。
时到如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十场,人困马乏,物资不足,下一次金人的攻势只会更加猛烈,如何支撑?
汪女官将几案扶好,苍白无力地安慰着常乐长公主道:“殿下宽心,朝廷不会放任北地不管的,只是时日问题……如今北盛城又招募了一批新兵,新的物资也快到了,相信……相信我们能撑到朝廷援军到来的那一日。”
常乐长公主却无法冷静,撑到今日,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一个临界点了,坏消息纷至沓来,让她突然爆发。
只见她眉头紧皱,眼角发红,目光略显呆滞,口中说个不停,甚至念叨着念叨着便无法自控,攥指成拳对着自己的脑门狠狠打去。
汪女官惊呼,连忙挡住常乐长公主的拳头,不顾疼痛,抱着长公主一边安慰,一边从荷包里掏出药丸,喂长公主吃下。
虽然长公主的气疾痊愈了,可她数年征战留下的暗伤无数,兼之生活长期不如意,她的精神状态堪忧。
这药是太医精心研制的,本来能保长公主至少半月不发病,可从踏入北地战场开始,常乐长公主已服用了三次药物,发作愈发频繁。
汪女官的眼泪抑制不住,哽咽着紧紧抱住长公主。
“殿下,您听太后娘娘的,回去吧……”
“国公爷不会怪您的,您守住平宁卫这么多日,不比那个女人逊色……”
这一刻,她多么想自私地将她的公主打晕带回去,想让她无负担地活着,可自从那年上元节开始,她的公主注定在北地承受着一切……
渐渐的,常乐长公主冷静下来,呆滞的目光逐渐凝聚,口中的念叨也变得清晰。
“我会一直守着北地……”
“守着……用命守着……”
“北地与我同在……”
汪女官在一旁擦干眼泪,揉了揉被打痛的手掌,待痕迹消散后收拾几案,一切如常地传达常乐长公主的命令。
“全力守住东边,不能让金人破关!”
第二日,金人的攻势果然更加猛烈,本就薄弱的东边城墙破出一条口子,在金兵的前赴后继中那条口子逐渐扩大。
平宁卫中的老弱病残早已被转移到北盛城,常乐长公主押着卢国用,亲临城墙,矢志坚守平宁卫。
但很快,她们发现了不对劲。
金兵的攻势变得紊乱,后面的人跟不上了。
一阵锣鼓号声传来。
“金人鸣金收兵?”将官惊呼出声,“眼下金贼形势一片大好,他们怎么肯撤退?”
卢国用一把挥开正要继续说话的将官,恳切地劝说:“长公主,小心有诈!”
自从辽绥镇失守,卢国用便觉得金人都奸诈阴险。
常乐长公主却不语,不知不觉放开了卢国用,双手攀上女墙,似乎想尽力看得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