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调查就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从京城到江南，再从江南传消息带证人回来，总算大致弄清来龙去脉。
为确保万一，太后还命太医为谢南音和伯府世子谢守仁滴血验亲。
验亲的结果自然是真的。
“原来你真是伯府亲女，只是被人顶替了身份……”
当年太后入宫前差点被庶姐顶替身份入宫为妃，所以太后平生最恨的就是贸然顶替他人身份之人。
长日相处中她对谢南音本就有了几分偏爱，此番调查出的结果更是让她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不过怒火中烧的太后尚有理智，北地情况不明，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地传召顶替谢南音身份的那个假小姐回京。
……
看着太后顺利派人去北地传召沈若犀，谢南音与谢守仁表现完一出父女重逢的激动戏码，便识趣告退了。
孙行湘下衙后独自在房里等结果。
谢南音对他微笑点头，“一切顺利，皇后还赐了东西，明日进宫谢恩。”
出奇的顺利，孙行湘松了口气，继续听谢南音说起详细经过。
听完滴血验亲，他忽然问道：“还有此等神奇的法子能验明血亲的身份？”
早知如此，就算没有认亲的证物，他也可以在金銮殿当众认亲，凭滴血验亲之法证实身份。
他们想方设法让沈若犀回来，就是知道青珠身上存了认亲的物证，能助他一举认亲。
谢南音却与他细说了这个法子的操作过程，继而道：“宫中不知有多少眼线，要想顺利实施此法十分困难，况且陛下万金之躯，我们并无证据，他怎会轻易相信又怎会损害龙体？”
孙行湘握紧了拳头。
他这一路走来十分不易。
幼年被拐，在拐子处待了几年，等逃出生天的时候他不知身在何方，况且当时他一个幼童，如何能从陌生的地方走到京城？
等他再长大了一些，才知道自己身处江南，与京城有着千里之隔，而孙家不是巨富之家，连江南之外的地界都不曾踏足，除非科举这样的重要时刻，哪里能给他闲钱支持他到京城去？
他努力读书识字，与同窗打好关系，先后结交了县令和知府家的公子，调查了近十年朝廷发出的寻人令，都不曾发现宫中有皇子丢失的消息。
没有寻人令，他总不能跟个疯子似的跑到皇宫大门说自己是宫里丢失的皇子吧？
于是他想，是不是他不够努力，当年不如三皇子懂事贴心，又不如四皇子读书上进，甚至连小小的五皇子都比不上，所以父亲对他失望了，连找也不想找？
他一定要扬眉吐气，要在金榜题名状元及第的时候让父亲知道他的能力，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
可当初殿试之前谢南音拦下了他当众认亲的想法，就是怕还未证实身份，便被其他皇子啃得渣都不剩。
孙行湘与大皇子一母同胞，只是大皇子身体不好，虽是嫡长子，这么些年却一直未被册封为太子。
他一直记得小时候母亲为了大哥的身体殚精竭虑，知道希望渺茫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可惜他走失了，所以母亲又将全部心血重新放在了大哥身上。
不知母亲用何方法使大哥走出宫闱，年初他甚至听到了大哥去六部听政的消息，看起来身体大好。
而其他皇子经过这么些年的经营，背后亦有拥趸。
三皇子素有贤名，生母王德妃出自山东大族，他入礼部观政后收揽了不少人心，礼贤下士之名远扬。
四皇子则才名在外，文人间的雅集诗会少不了给他发个帖子，只要无事他都会参加，在文人里风评极好。
五皇子看似无心储位，婉拒了去户部听政的机会，转而去顺天府，却做了几件实事，就连百姓也夸赞他，更何况五皇子的生母是赵贤妃。
赵贤妃出自将门，为人爽利，建和帝多次让她协助皇后处理六宫事宜，在后宫插得上手，就连前朝也有人为她们母子说话。
最重要的是所有皇子中只有五皇子离军权最近。
五皇子的外祖父虽然退下战场，在京城荣休，可他的舅舅还在军中，有赵老将军的余威在，赵家迟早还能出一位大将军，且赵贤妃的姐姐还嫁入了手握军权的镇北侯府，不可小觑。
而这些皇子之间形成了犄角之势，哪里能容得下再来一个成年且状元及第的聪慧皇子？
或许大皇子愿意有一个亲弟弟帮扶，可这么多年不见，哪里能保证这个毫无感情的弟弟和自己是一条心的？说不定大皇子也会跟着其他皇子伸手阻挠他的认亲之路。
所以孙行湘从未去寻过自己的外祖家。
他不知外祖家是否知道他走失的消息，更不知外祖是否全力支持大哥，甚至会帮助大哥抹灭自己的存在。
他什么都不知道，谢南音说得对，不能贸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