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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原是他!始终是他!

是夜,一个雪夜。

宋知玉发现自己被悬吊在城楼间,抬眸瞧见城楼上旗帜随着寒风飘扬。

她垂眼望去,城楼下一片望不到头黑压压的铁甲军,一戴着银色麒麟面具的男子勒马于阵前。

这已经不知道是梦境的第几个场面了,每一次都是她面临死亡的最后一幕,这次也不例外。

不出意外的话她还是会死,而且这一次是被乱箭射杀……

城楼上的守将狞笑着,突然将手中长枪抵在她捆绑她的粗麻绳上,对着银面男子嚣张大喊:“若不想让你的女人摔成齑粉,即刻退兵八十里!”

你的女人?

宋知玉愣了愣,她是楼下那位浑身裹着杀伐之气的将领的夫人?

攻破城楼在即,他会不顾家国,不顾身后浴血奋战的将领,选择退兵吗?

宋知玉忍不住想。

正常人应该都知道要怎么选吧?

只是似乎与她猜想的不同,城楼下将军,攥紧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却缓缓抬起手,毫不犹豫选择……

“撤军!”低沉的嗓音穿透寒风。

一众黑甲军在听到命令后,反对声如潮,引来城楼上的守将对着身旁心腹嗤笑。

“蛰伏十年收拢兵权,如今竟为了个女子,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可笑至极!”

城楼下,男子厉声对黑甲军道:“军令如山,撤军!”

不容置喙,毫不犹豫,选择的是她?

宋知玉愣了愣,下面的男子到底是谁?

为何要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正如那守将所说,竟为了她连江山都拱手让人?

她眼睁睁看着气势汹汹的黑甲军一步步退后。

银面将军高高举起长剑直指守将,声音冷如寒冰。

“少废话,放人。”

守将却出尔反尔,侧首对着副将低语,“准备放箭。”

弓弩手无声架起淬毒的箭簇,尽数对准那道银甲身影。

宋知玉心一下子被揪紧,她看清面具下翕动的薄唇无声说着:“玉儿,这次我没来晚。”

记忆如雪山崩塌倾覆,一幕幕重现,宴席、御花园、街角……

混沌梦境里反复呢喃“对不起”的声音……原是他,始终是他,城楼下的将军也是他。

反复出现在她梦境里的男子……皆是他。

这一刻宋知玉只感觉无边无际的悲伤向她涌来。

她仰头凄笑,死了这么多次,皆非她所愿,这一次,她愿一死,愿他自此再无软肋。

她咬牙狠狠挣扎,终究是挣脱了捆绑在手腕上的束缚。

她坠向地面的瞬间,望见银甲身影疯魔般策马冲来。

同时,箭雨擦过他的肩胛,他无惧无畏……

坠地合眼的瞬间,她看见他鬓角的长发,褪尽墨色,化作苍雪。

“快走…….别撤军……不值得。”

她最后一丝气息化作低声呢喃。

“别撤军!”宋知玉在床榻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声,突然发颤的手被温暖的大手包裹。

“玉儿,我在,别怕。”低沉的声音让她安心,她安静了下来,呼吸逐渐平稳。

陈老太医摸了摸呼吸,取下最后一只血蛭,擦了擦额头的汗:“毒血清除了一半,接下来该药浴排毒了。”

凌云霄敛了敛担忧之色,接过药童递给陈老太医的止血药粉与纱布,随后轻轻将药粉撒在姑娘渗血的伤口处,而后一圈圈严丝合缝包扎好。

“来人,抬水进来。”

陈老太医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感慨,大凌有史以来性子最为淡漠的帝王,竟是出乎他意料的对女子动情了。

殿外,小六子与小伍两个心腹太监以及小喜子,将提来的热水倒入早已备好的沐浴桶中。

待倒满后,陈老在木桶中撒入解毒药材。

凌云霄挥退众人,陈老太医也退了出去。

没一会听鱼进来,见凌云霄将自家小主外衫褪去,眼睛瞪了瞪,赶忙冲过来,情急之下大喊:“你你你别以为当上了统领我就怕你!你快放开我家小主!”

凌云霄蹙眉,姑娘身边的人似乎不大聪明,到这个时候竟还未猜到他的身份。

嗓音低沉且严肃:“莫要阻拦。”

而后动作轻柔将只着内衫的姑娘抱起,尽管动作轻,可昏迷中的宋知玉还是因为牵扯到伤口,眉头微微蹙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

凌云霄的心猛的一揪。

一侧欲插手的听鱼急的直跳脚,却不敢再阻止,她怕纠缠间会让宋知玉更难受。

直到宋知玉被放入木桶中,凌云霄细心的将宋知玉包扎好的手臂搭在木桶边缘,才看向听鱼。

“蠢!朕的身份你们主仆三人就从未怀疑过?”

听鱼听到寒云自称“朕”这个字眼,反应了良久,意识到那个一直以侍卫身份出现在流云宫的男人,是皇帝时双腿一软,下意识跪倒在地。

“奴奴奴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凌云霄,心里直呼完蛋。

他们流云宫主仆犯下了不少事,皇上可都看在眼里,眼下要秋后算账了吗?

似乎,貌似……

每一项都足以丢脑袋。

听鱼见凌云霄不应声,也不让她起来,闭着眼视死如归道:“皇上,小主之前所做之事,都是奴婢撺掇,与小主无关,皇上要责罚,便责罚奴婢。”

凌云霄垂眸睨了眼听鱼,见她明明怕的要死,却拼命护着宋知玉的样子,算是认可了她。

蠢笨是蠢笨了些,到底是对知玉忠心耿耿。

如此足矣。

他微微抬手,声音淡淡:“责罚便免了,记住,今日之事,朕的身份不可告知你家小主,否则……”

未尽之语满是威胁之意。

听鱼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声音说道:“奴婢保证守口如瓶,小喜子那边奴婢也会知会。”

此刻凌云霄还不想暴露身份给宋知玉的知道。

一是这些日子他已经对宋知玉的性子有所了解,别看她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时候脾气却倔得很,还认死理。

若她知道他欺骗于她,还不止一两次,且这次中毒,是妃嫔间的尔虞我诈,说到底因他而起,让她知晓她定会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

坦白身份怕是极难让她原谅,他需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解释清楚才可。

二是他此刻的境地,正如那夜独眼术士所说,立于万丈深渊。

亲兄弟想踩着他的骨血爬上帝位,摄政王、太后亦虎视眈眈,腐朽的朝堂亦需他重整,后宫各宫之间也是暗潮汹涌。

他在此刻忽然想到那句“过满则溢。”

知玉因他险些丧命,他是不是该放她离宫,至少如此她不会陷入险境,直面生死。

可他又舍不得……

他总觉得放她离开,便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定会找到两全之法。

凌云霄微微颔首,便将视线定在姑娘因药浴逐渐泛红的脸颊上。

这时,药效似乎是起来了,姑娘裸露在水面,白皙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肌肤,隐隐渗出暗红。

凌云霄墨眸涌上疼惜:“取巾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