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子触碰到一个硬物，发出了声响。
众人心都不由地一紧。
许蕴礼一铲子下去，手臂用力，手背青筋都跟着暴起，直接将那东西挖了出来。
当看清它的模样时，众人脸色大变。
那硬物很小，甚至还没成年人巴掌大，却能清晰地看见，他那一双空洞洞的眼睛。
“啊！”
王方方尖叫一声，躲在了宋湘身后。
杨若兰看到那小小的头骨，脸色苍白，嘴唇蠕动，像是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上前，“这、这是……”
她是知道，沈瑶失踪前，是怀着孕的。
聪聪趴在头骨旁，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睛里竟涌出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
南姝杏眸垂落，抿了抿唇，看这头骨的模样，大概有七个月左右，刚好和沈瑶一开始的失踪事件对上。
这头骨到底是谁的，自是不言而喻。
现在就差一个dNA的鉴定结果了。
许蕴礼将头骨捡起，放进小的裹尸袋里，继续挖掘，杨若兰强撑着回家喊来了沈岸。
前一天还骂骂咧咧骂着宋雄小瘪三的沈伯伯，穿着衣领破了个洞的黑色汗衫，拿着铲子，一言不发地加入了挖掘行动。
整个花圃全都被翻了过来，挖了足足有一米多深，从泥土里筛出了几块零碎的骨头。
但目前还不能判断，是否是属于人类。
许蕴礼最后还取了一抔泥土回去。
回支队的路上。
原本宽敞的SUV变得拥挤，南姝坐在副驾驶，王哥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身边是一言不发，紧紧相拥的杨若兰夫妻。
回到支队后。
王哥将两人带去了停尸间，说是停尸间，其实就是解剖室旁边的用来暂时存放尸体的小屋子。
墙上风扇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南姝后来听王哥说。
沈伯伯在看到沈瑶已经变成白骨的尸体后，当场就跪了下来，开始扇自己巴掌，说如果不是他脾气不好，说了那样的重话，也不会让沈瑶彻底依赖上宋雄。
说都是他的错，他后悔了。
可是。
真的是夫妻俩的错吗？
错的人，明明是坐在审讯室里，熬了二十七个小时，依旧死不认罪的宋雄。
直到dNA的检测结果出来，在宋雄家发现的头骨，是一个男性dNA，并且与沈瑶的dNA符合单亲遗传关系，并且，也与宋雄的dNA匹配上。
那孩子，是沈瑶和宋雄的。
当南璞年将报告结果摔到宋雄面前，一直沉默的宋雄，这才像是斗败的公鸡，瞬间颓然。
“警官，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雄看向南璞年，表情终于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害怕和惶恐。
但南姝看得出来。
宋雄不是因为做错事而害怕，而是为了即将要受到的惩罚而害怕。
“不是故意杀人？还是不是故意分尸？亦或者，不是故意把婴儿剖出来，埋进花圃里？”
南璞年每问一句，宋雄眼底的心虚更甚。
他低下头，不敢和南璞年直视。
“退一万步讲，难道她就没有错吗？”宋雄抬头，一脸愤怒。
这话…莫名耳熟的很。
南姝想了想，想起了王铭宇，那个杀妻骗保的赘婿。
杀了人，却还要把错误分散到死者身上，说到底，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理更好过，以及企图靠编纂悲惨故事，减轻罪行罢了。
“她错哪儿了？”
南璞年看着宋雄，冷冷问道。
“她竟然跟我要九万九的彩礼！她都怀了我的孩子了，还想跟我要这么多彩礼？！凭什么？”
宋雄一脸理直气壮。
南璞年眉头紧紧蹙起。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杀了她？”
南璞年的语气提了几分，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觉得宋雄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荒谬和离谱。
“不止啊，她和她家闹掰了，跟我在一起，吃我的，穿我的，肚子都那么大了，本来她老老实实的，我们本本分分的过日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就去领结婚证，我都想好了的……”
宋雄陷入了回忆中。
“肯定是那个老板娘！”
宋雄重重锤了一下小桌板，手铐和桌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面露凶狠：“那个贱人，就是听那个老板娘说了什么女人要独立啊，不能不要彩礼的话，回来就跟老子闹，还说，如果老子不给她彩礼，她就要把孩子打掉。”
“那可是我的孩子！她凭什么？”
“我气不过，就想让她闭嘴，警官，你相信我，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让她安静下来而已，我没想杀她的。可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弱…她…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呼吸，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雄抓着头发道。
南璞年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你觉得九万九的彩礼贵，那现在二十八万八怎么就不贵了？”
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宋雄时，那兴高采烈订婚的样子。
宋雄愣了下，他心虚地看了眼南璞年，随低下头喃喃：
“那怎么能一样呢？不一样的……”
到底哪里不一样，南璞年没问，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人证物证口供俱全，宋雄杀人罪名成立。
杨若兰夫妻俩将沈瑶的尸骨领了回去。
南姝站在大门口，看着两人抱着装骨头的盒子，步履蹒跚地离开，抬头看了眼头顶有些刺眼的阳光。
沈瑶的案子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可二号尸骨，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食堂。
南璞年端了份牛肉面坐到南姝对面，将一大碗羊蝎子推到南姝面前。
“怎么？没胃口？”
南璞年看了眼小姑娘，她用筷子戳着饭碗，有些心不在焉的。
“嗯…在想二号尸骨的事。”
南姝如实说道，根据耻骨联合面的判断，尸骨年纪在十五岁，但南姝看得出来，可能死者的实际年龄，比十五还要小。
“破案子就是这样，尤其是这种白骨案，基因库对比不到，又匹配不到对应的报案者家属，就只能等。”
南璞年抬手拍了拍南姝的脑袋。
“好了，别想了，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