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什么?”我蹙眉。
“除非有天后的心头血,或者……”峥骨顿了顿,“用至阴至邪之物暂时蒙蔽它的灵识。”
至阴至邪之物?
我们三人皆是沉默了片刻,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找至阴至邪之物?
“我的破军刃行不行?”陈无赦开口,“把那黑焰破军刃单独抽出来?”
“不行。”我摇摇头,“破军刃亦正亦邪,虽然是黑焰,但不够阴。”
峥骨沉默片刻,“睚眦兽的内丹精血,够不够邪?”说着他就要往怀里掏,被我一把按住。
“不到万不得已别用!”我沉声道,“你精血离体,修为会折损。”
“那怎么办?”峥骨焦急的挠头,“总不能看着阿媚真的魂飞魄散吧?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去硬抢!”
“万怨之核!”陈无赦猛地大叫一声!
我和峥骨皆是一愣!随即眼中同时燃起光亮!
是啊,我体内还有万怨之核!那东西汇聚了世间无数枉死魂灵的怨怼,至阴至邪,用来蒙蔽太一回岚塔的灵识再合适不过!
“可行!”我立刻点头,掌心已经泛起一层淡淡的黑气,那是万怨之核被惊动的征兆。
这些日子以来,它被龙骨的力量压制在丹田深处,安分得很,此刻一想到要用它救人,竟然像是有感应般躁动起来。
“你确定要用它?”陈无赦按住我的手腕,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万怨之核戾气太重,你强行导出,怕是会受反噬。”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摇摇头,“顾不得那么多了,阿媚的残魂撑不了多久,玉丞还在天牢里受煎熬,这点反噬算什么?”
峥骨也急了,“要不还是用我的精血吧,我睚眦兽皮糙肉厚,折损点修为不算什么。”
“你的精血留着保命。”我瞪他一眼,“万怨之核在我体内养了这么久,我比谁都清楚怎么控制它,你们退后些,别被戾气波及。”
陈无赦眉头紧蹙,却还是拉着峥骨退开几步,破军刃在他掌心流转着红光,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帮我压制戾气的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凝神沉入丹田,龙骨的温热与万怨之核的阴冷在体内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冰火交织。
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龙骨的力量,一点点松开对那团黑气的束缚——就像是解开一条缠了许久的锁链,每松动一分,刺骨的寒意便顺着经脉蔓延一分。
引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冰锥扎着疼。
“呃!”我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阿棠!”陈无赦的声音带着焦灼。
“别过来!”我咬着牙喊道,指尖的黑气已经凝聚成一团,盘旋着不肯安分。
这东西果然狡猾,知道我要将他渡给别人,竟开始拼命挣扎,无数细碎的怨毒嘶吼在我脑海中炸开,像是有无数魂魄在撕扯我的神志。
“镇!”我低喝一声,强行催动龙骨之力将那团黑气死死摁住,掌心的刺痛越来越强烈,仿佛皮肤都要被阴邪之气腐蚀穿透。
“峥骨!伸手!”
峥骨咬着牙冲过来,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掌,他的手掌宽大粗糙,此刻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忍着点。”我提醒道,随即猛的将手掌的黑气拍向他的手掌!
“嗤!”
黑气接触到峥骨掌心的瞬间,像是被点燃的油星瞬间炸开!
峥骨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是被万怨之核的戾气冲击得不轻。
“用你的力量裹住它!别让它乱跑!”我厉声喊道,同时将最后一丝黑气渡过去,体内的寒意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脱力的眩晕。
陈无赦连忙跑过来扶住我,我靠在他身侧,大口的喘息着。
“今夜就动手?”陈无赦低声问道,目光里满是担忧,“我瞧着你和峥骨……能不能行?”
“肯定行。”峥骨咬着牙点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们肯定想不到会有人去劫狱,就是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
我和陈无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阿媚为救我们而牺牲,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我们三人开始密谋起来,过了一个小时后,我们商量得差不多了。
“好!”我点头,“那就今夜子时,我们动手!”
“峥骨,你去准备地图和接应,我和陈无赦这就去找妄九溟!”
“行!”峥骨点头,转身离去。
我转头看向陈无赦,他的手立刻紧紧攥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破军刃的红光在他另一只手中微微流转,像是在无声的宣告:无论黄泉还是天宫,刀山火海,同去同归。
我取出九幽通明鉴,往上一抛。
“鉴照阴阳路,”
“符燃灵界光。”
“一步通冥府,”
“万魄归其乡。”
随着最后一声咒语落下,黄泉之路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
我和陈无赦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
黄泉路,死寂是永恒的主题,忘川河水无声的流淌着,河面上偶尔飘过几点幽绿的磷火,这里没有风,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寒意。
黄泉殿,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由巨大的、惨白的兽骨和漆黑如墨的阴铁强行拼凑起来的狰狞巢穴。
殿门洞开,里面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几盏漂浮的幽绿鬼火映照着门楣上三个扭曲的,仿佛还在滴血的大字——幽冥府。
还未靠近,那股直刺神魂的深寒怨气就已经扑面而来。
“李棠霖,陈无赦。”一个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声音从殿内浓稠的黑暗中传来,带着幽冥特有的回响,“还敢闯阴司?”
是明池!
我一声“二哥”差点就叫出了口,但是想到明池的态度,我又忍住了,扬声道,“妄九溟,我们有事要求你。”
“求我?”妄九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你们二人主意大得很,还有事情求我?”
“我们要上天庭。”陈无赦高声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妄九溟那高大的身躯从幽冥府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英俊如雕塑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漠然的俯视着我们。
手中把玩着一支奇特的笔,笔杆似乎由一截完整的细小脊椎骨打磨而成,顶端镶嵌着一颗黑色晶石——白骨判官笔。
“妄九溟。”我压下体内因万怨之核剥离带来的阵阵虚弱和寒意,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声音清晰的穿透死寂,“借道通天,直抵九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