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芊见梁砚修对她并无杀意,暂且放弃了挣扎,急切问道:“可曾见过我身边的那只白猫?”
梁砚修摇头:“没见过。”
姚锦芊脑子一白,梁砚修此话如同晴天霹雳,姚锦芊本能地不想相信。
可是——她又如何能不相信呢?
梁砚修能将她捞上来,就已经是个小概率事件了,她又如何能奢求雪媚娘也被他救上来?
姚锦芊咬紧牙关,用胳膊撑着船板支起身子,正欲翻身下水,胳膊忽被梁砚修拽住:“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它。”
梁砚修看着姚锦芊的眼神古怪:“你怕不是被毒傻了,一只猫而已,值得这么做吗?”
姚锦芊双目血红,泪水无意识夺眶而出:“放开!雪媚娘不仅仅是一只猫,它是我在这世上,仅有的家人……”
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刻,漫天大雪,寒风刺骨,跟她的心一样冰凉。
只有雪媚娘,义无反顾地出现在她身边,对她不离不弃。
后来,她遇到了庄禾蕊,遇到了俞听溪,她有了与自己并肩的朋友,可是雪媚娘对她来说,是日夜相伴的家人,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家人。
可是现在,雪媚娘却因为她失踪了,九死一生,她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
梁砚修见姚锦芊面如死灰,面上有些不忍,垂下眸子:“罢了,刚才骗你的,我见过那只猫。”
姚锦芊来不及辨析梁砚修话中真假,急道:“它在哪?”
“等着。”梁砚修松开姚锦芊,转身走到渔船的另一头,将篮筐里的猫儿抱了起来。放到姚锦芊身边。
“那只猫好巧不巧,掉到了我这艘船附近的水域,被我给捞了上来,但是……”
姚锦芊紧紧抱住雪媚娘,失声痛哭。
雪媚娘此时浑身都湿透了,眼睛紧紧闭着,几乎没有气息。
梁砚修道:“我将它捞上来时,它已经没气了,至于能否活过来,就看它的造化了。”
“多谢。”
姚锦芊抱着雪媚娘,对梁砚修道了一声谢。
“你是该谢我。”梁砚修坐在姚锦芊对面,斜靠在一旁的木箱上,看着姚锦芊,“你将我送进青楼当小倌,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竟在这儿将差点溺死的你和这只猫一同捞上来,也算是以德报怨了。”
姚锦芊自然不相信梁砚修会这么好心,之前一直与她作对的人忽然示好,必定另有所图。
“说吧,你想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梁砚修轻笑一声:“做什么?姚锦芊,看来你还没认清你现在的处境啊。”
“你什么意思?”
梁砚修脸上笑意更甚:“你胳膊上的那道伤,应该是道箭伤,箭上有毒,我帮你解了。”
姚锦芊半信半疑:“你有这么好心?”
她此时浑身无力,哪里是解毒后的症状?
对于姚锦芊的这句话,梁砚修却并没有生气。
“我确实没那么好心,因为——”
梁砚修直起身子,靠近姚锦芊,
“因为我又给你下了一种毒,此毒并不会即刻要了你的性命,只需每月服用解药,你就可平安无事。”
“你想控制我?”
梁砚修微微点头:“你也可以这么认为,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不得不干什么,知道了么?”
“行。”
姚锦芊说完这一个字,闭上了眼睛,抱着雪媚娘睡了。
梁砚修愣住了。
他以为按照姚锦芊的性子,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然后对他破口大骂,一通折腾。
或者,梁砚修也想过另一种可能,姚锦芊或许会对他示弱,苦苦哀求他饶她一命,再对他表忠心。
可没想到,姚锦芊就这么说了一个字。
行。
这敷衍的程度,似乎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梁砚修有些破防,抽出姚锦芊那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姚锦芊,你不要命了吗?”
姚锦芊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睡熟了。
梁砚修将匕首靠近了几分,姚锦芊依旧没醒,梁砚修这才相信她是真睡着了。
梁砚修此时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原以为自己可以好好报复姚锦芊一番,可到头来,却获得一肚子气!
梁砚修将匕首收好,冷哼了一声。
既然姚锦芊这么看重这把匕首,那他日后就用这把匕首好好拿捏她。
姚锦芊当然是装睡。
她笃定梁砚宏不会杀她。
若真要杀她,又何必花这么大力气救她,还为她包扎伤口呢?
她不知道梁砚修究竟有什么企图,但现在她无力反抗,最关键的就是养好身体,还有——守着雪媚娘,等它醒来。
这一晚,姚锦芊很久都没有睡着。
十五的月亮很圆,晚风将船上的帘幔吹起,隐约间,有月光透进来。
姚锦芊抚摸着雪媚娘,心中五味陈杂。
她带着雪媚娘出宫,究竟是对是错?
魏肆辰的心太复杂,虽然他对她表露了爱意,可姚锦芊还是不敢赌。
她不知道在魏肆辰想要取雪媚娘性命的情况下,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能不能救下雪媚娘。
可是这次出宫,却让雪媚娘九死一生……
泪水模糊了视线,姚锦芊闭上眼睛,将眼角的泪擦掉。
不对,若是没有这些刺客,她与俞听溪的计划应当不会出错!
这些刺客直奔魏肆辰而来,她当时在赛场中央,只能朝远离魏肆辰的方向逃跑。
所以,不论她有没有出宫的意愿,结局都是被刺客追杀。
姚锦芊现在只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能跑快一些,只要再快一点,她就可以到达计划好的那处悬崖,雪媚娘也就不会这般重伤了。
忽然,船外传来了幽幽笛声。
调子像是被揉碎的月光,清冷又哀伤,如泣如诉,带着难以言说的孤寂,在寂静的夜色里缓缓流淌。
声音离姚锦芊很近,姚锦芊起身,掀开帘幔,却见粼粼波光里,梁砚修倚着斑驳的渔船舷站在月下,竹笛抵在唇边,素白衣襟被江风掀起。
看见她,梁砚修唇角微微上扬,曲调一转,笛声忽而变得缠绵婉转,似春日柳丝拂过粼粼水纹,又似私语呢喃。
姚锦芊靠坐在船上,调侃道:“梁公子倒是很有闲情雅致。”